christina
发表于 2005-5-15 02:06
11
那个晚上我们通宵都没有睡,我们坐在彼此熟悉的环境里。
因为少了一个人,我们变得如此陌生。
近半年以来,我与她的关系是得以妻的存在而赖以维持的,而妻一旦走开,所有的维系在刹那间便呈现出其狰狞的本质。
有时候你认为是阻碍的东西,等到撤消,你才发现是唯一的维系。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我们根本不敢对视。
于是我们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寻找妻的下落。
我们寻访各种我们认识的人。
我们拨打无数个我这辈子都不会拨的电话。
在这种类似同舟共济的努力上,我们暂时忘却我们的罪恶。
无论如何,当你用尽全力去赎罪,去弥补的时候,感觉是会好一些的。
尽管你深知,这种努力完全徒劳。
所以每到晚上,共对的时候。
我们就特别地沉默。
四月初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妻的信。
严格说来,那不是一封信,是一张信封,和里面的两张船票。
我记得那天下午,我打开信箱,看到熟悉的笔迹。
心跳几乎停止。
在拆信的当时,手都在发抖,害怕跌落出一张遗体鉴定书。
竟然是两张船票。
我把船票交给女儿的时候,她也呆住了。
这是三天后的船。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到了那之后如何,没有具体的提示,没有多余一个字,就是光洁的两张船票。
妻料到我们势在必行。
我们的确势在必行。
我们剩下三天。
前途完全未卜。
妻为什么剩三天给我们呢?是让我们准备行李吗?
还是准备后事?
我去公司,召集部门主管开会。
说离开一段时间。
我把工作调配得井然有序,把接下去的工作计划全部排好。
警告小辈在我不在时不许偷懒。
私交好的同事暗地问我,究竟要出行几天,我摇头。
女儿显得很奇怪,她在这三天里选择买衣服。
相对于我,她似乎过节一样。
让我无论如何抽出一天来,陪她买衣服。
我们一家家店逛,她拉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流连在不同的商铺里。
享受和每一个老板侃价的乐趣。
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又嚷着肚子饿,拽我去餐厅吃饭。
吸着绿色的果汁,两眼朝我骨溜溜地转。
随即笑起来,吸起半吸管,朝着我慢慢吐出来。
有时我真怀疑我和她不是将要去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地方,而是压根就在夏威夷度假。
在起程前的最后一晚,我们做爱了。
这是我们重遇后到那天第一次做爱。
我记得那是从外面购物完回来,我们都在各自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
出差过无数次,第一次不知道往自己的箱子里放什么。
她更加绝,买的衣服,没有一件放进箱子。
我们就这么互相不说话地,各自理自己的衣服。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箱子里放了什么,整个行李箱都合不上,她就跳上去,坐得非常开心。
后来才知道,她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沙发靠垫,地毯,尽量在拖延整理的时间。
因为我们都知道,理完后相对的场面是致命的。
但终究这场面还是到来了。
她终于把箱子合上了。
我和她互相望着。
我们终于慢慢走近,同时伸出手臂抱住对方。
用嘴唇寻找彼此。
从到到尾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用极其缓慢的动作脱着彼此的衣服,好象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记忆中,那晚她的叫声是最为凄楚的。
第二天,我们一前一后,提着箱子上了船。
12
妻的卡里有不少钱,她似乎也极大方地给我们买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
船是豪华邮轮。
具体开往什么地方,由于和这个故事本身关系不大,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与女儿登上船的刹那,我感觉象登上泰坦尼克一般。
撞上冰块,然后一起沉没,然后手拉手一起葬身。
我那时还不知道,虽然这看起来很悲惨,但相比与今后实在发生的事,那样要幸福和美丽得多了。
船启程的时候,是傍晚。
我和她站在栏杆处,望着下面翻滚的江水。
冷吧?我看看她。
还好,她朝我羞涩地看了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自从昨夜那一场看似突如其来却势在必行的做爱后,我们就很难正常地说话。
这对我们来说,象一个各自必须珍藏,却永远不能放在我们中间,供我们正视的事情。
我盯着船离岸越来越远。
岸边送行的人渐渐散去,有一个人还在那里怔怔地望着我们。
那个人是妻。
我和她逐渐地对视着,视线逐渐拉远,我想叫出声喊,但嗓子居然是哑的。
我不知道这船的离开,这妻的站立,是什么意思。
女儿当时在船舱里。
我怔怔地望着妻,妻远远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举手朝我挥别。
这个场面,其实是非常非常恐怖的,非常非常的恐怖。
我们渐渐地开远了。
妻变成一个再也望不见的点。
海上只有一些浮标,随着海浪逐渐漂浮,我脸色惨白,象被冰雹砸了五个小时一样,回到船舱,看着女儿。
怎么啦?她抬头问我。
没有什么。我勉强笑笑。
她噢了一声,站起来不看我,我吃饭去了,就蹦蹦跳跳地开了门,去了餐厅。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刚才的景象,可能是怕她承受不住,可能事情本身已经超出了我能预计的范围,我感觉到船以某种稳定的振幅前进着。
船舱里的喇叭居然会放音乐。
我坐在船舱的床上安静地听着音乐,回忆着妻刚才的眼神,准确说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或许,只有在彼此逐渐消失在视线的最后刹那,我从中读到了些许不舍的东西,但那也很有可能是我的一相情愿。
到了晚上10点多,女儿回来了,她已然喝醉。
我们去跳舞吧。她一把牵住我手,把我往外拖。
我使劲摔开她手,看着她。
你看我干吗?她冲着我喊,你看着我干吗?
我其实心里非常明白,女儿对目的地,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百万个可能充满恐惧,在这种恐惧之下她选择了一种疯狂的发泄,无论是买衣服,还是跳舞,都是她对此的反抗。
我不能告诉女儿此行已然毫无意义,生活当中随时会有某种旋涡状的东西,我已感受到它的存在,可我只能咬住牙关,不便透露,因为这无比险恶。
我安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笑了,你早点睡,我去玩了。
她在我面前脱下衣服,换了一件无比性感的衣服,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
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
到开门去了轮船的酒吧,推进门就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子以无比专业的舞蹈震慑着所有人,赢来所有的掌声。
每一个男人的眼神都是垂涎欲滴的。
真是帮猪。
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舞蹈,或许我对此本身就不熟悉,它非常的性感,但这种性感因为某种专业性在里面,故而增添了一种凛然自威的东西在里面。
N年前,她已是DANCING QUEEN。
我找了吧台处坐下。
她一曲跳完,走到吧台处,不看我,自然有男人上来请她喝酒了。
于是他们就在我边上。
接下去是对话。
小姐,可以认识一下吗
小姐,喝杯酒如何?
小姐,你是一个人吗?
小姐,你是学舞蹈的?
就搭讪的言语的贫乏与庸俗性而言,这个男人实在无药可救。
女儿低头笑笑,不说话,那男人更加着迷。
围着女儿忙得团团转,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女儿笑得非常文雅,好象小家碧玉。
多年前,她就会笑得象只小狐狸了。我不忍再看下去,一个人拿了杯子欲走。
刚要走时,突然听到她说。
不行,我要和这位先生跳。
突然好几个人眼光转向我。
我回敬他们。
女儿走上来,仰头望着我的眼睛,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笑,不答。
她继续问,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微笑,不答。
她执拗地,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音乐已经响到一半,只有她一个人在对着我问。
她的眼眶里已经有东西在闪。
还在苦苦追问,先生,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没有和她跳舞,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和她跳舞,可能当时,本身我心情就无端烦躁的缘故,我看着她这种以甜蜜的方式无比执拗地挟持,她根本不明白我们此行已充满荒谬,我看着她泪光闪闪地坚持要和我跳支舞,心里非常地反感,我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玩吧,早点回来。转身回到船舱,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回来,在凌晨的时候,依稀在梦里见过她。
那个时候大约是凌晨四五点钟,我在睡梦中猛地睁开眼。
她正趴在床沿看着我,无声地流着眼泪。
一时间我根本没有清醒过来,我以为我还在梦里,于是伸出手在她脸颊上轻抚。
什么事不开心了?我问她。
她摇摇头。
你怎么还不睡觉?我问她。
我看看你,你睡吧。她说。
我脑子昏昏沉沉地,噢了一声,然后闭上眼,一会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她究竟看了我多久,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清醒得坐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女儿床上,一丝都不凌乱的床铺,她根本一夜都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充分忘记了昨天半夜的景象,这也是我事后才想起来的,当时我只留意到她的床上有一本日记本。
我把日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没有多看,梳洗完毕出舱房找女儿。
走进餐厅,每个人都在讨论昨天一个女孩在甲板上割腕自杀的故事。
她坐在甲板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安静地用我的刮胡刀割开自己手腕,血无声地顺着甲板流到海里。
清晨前的一场雨更是把甲板冲刷地干干净净。
直到早起的人在甲板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耳中还塞着MP3的耳机,里面放着SOLVERG SLETTAHJEII的爵士女声。
用一种几乎快断气的声音哼唱着。
christina
发表于 2005-5-15 02:07
13
我在她的项链的荡坠里发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这个荡坠在那晚我们做爱时我就看到过的,但是当我试图拨开时,被她阻止了。
可能她不想让那个男人目睹当时的景象吧。
毕竟她深爱过她。
哪怕他已经死了。
我回到城里,整整两个多月不吃不喝,我没有再去我与妻的房间,整日把自己关在给女儿买的那栋小屋里,从早上到深夜,从来不开灯。
我拒绝和任何人接触,把手机也关掉。
我捧着女儿的骨灰两个多月后,觉得不能如此霸占她,或许我该把骨灰与那个男人葬在一起。
于是我通过各方手段寻找那个男人葬的地方。
我先到了我住的地方,问各层每个邻居,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曾经住在我家楼下。
好些人都说没有见过。
最后一楼的一个老婆婆告诉我,这个人的确曾经住在我家,但后来搬走了。
我算了算时间,大约是我与妻结婚不久之后。
搬走了?
搬走了是怎么回事?我问那个老婆婆,他不是死了吗?
你年纪轻轻怎么老咒人死呢?老婆婆白了我一眼。
我不信,去警署查,又通过我一个做警察的同学,查了半天,的确没有这个男人的死亡记录。
他们倒给了我一个地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捧着一坛骨灰,敲响了这个地址的门。
开门的正是妻。
当时是早上10点多钟,我敲了这扇门。
门打开后,妻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瞬间,我们都呆住了。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还有险恶,也就是说,事情的险恶并没有到我所认为已经停止的地步,我捧着骨灰的手不断地抖着。
14
那天上午到深夜,我坐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妻从头到尾默然地不太说话,我也没有过多催促,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那个男人回家了,于是整个事情才在我面前慢慢铺展开来。
一年多前,也就是我和妻结婚后不久,与这个男人发生恋情的正是妻。
“我和你结婚不多久就早知道了,你并不爱我。”
妻坐在我对面,平静地说。
妻常常看到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怔怔发呆,有时候她叫我,我会在她叫了好几次后才惊醒,抬头问她干什么。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早明白我心中有一种很不甘的东西在压抑着不流露出来,于是妻也没有流露出,当然,这是在我面前。
常常妻在吃完晚饭后,下楼去楼下的小区的长椅上坐着,直到认识那个男人。
开始他们只是聊天,坐在长椅上轻声细语的聊天。
直到妻了解到他身患重疾,并没有多少生命时,她早已爱上了他。
妻决定离开我。
但这对妻来说无疑是万分艰难而无法开口说出的决定,我虽然心底有一块位置早已空缺,而且妻或者任何人也无法填满,但至少我对妻的好是无可争议,无可挑剔的。
妻根本说不出任何离开我的话。
直到妻认识了女儿。
按照妻的说法,女儿踏进那所幼儿园的那天,不知为何第一眼相见,妻看到她扒在栏杆旁,贪婪地看着小孩子时,妻就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和信任。
她们变成了好朋友。
渐渐地,妻把与我的事情,与楼下那个男人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女儿。
这离我与女儿再次重逢,中间隔了整整一个多月。
女儿一直没有向妻说明,直到有一天妻说着说着,便把与我的照片给女儿看。
女儿才抖得象一只风中的鸡。
在一个夜晚,她们一起通盘想了整件事。那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孩子,那只是幼稚园里一个小孩,他的父母每逢周末去外地采购,便托管在妻的幼稚园,女儿很喜欢他。
接下去的半年时间里,便是妻与女儿精心布置好的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碰撞,每一个交流,事情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中。
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这其实原本是个对任何人都好,都没有任何坏处的局。
妻离开我,我与女儿(我一直真爱着的人)从此在一起,妻会陪伴那个男人直到他死。
事情也的确按照她们的预计在进行着,偶尔我有犹豫,她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促动一下。
那个男人的病情越来越差,只好在那一天,妻开始发难。
妻隐瞒在人群中,送我们上船,直到我发现她后,朝我挥手告别,那一刻,她的眼神中的确是刻骨的不舍。
她送我们去的地方,正是女儿失踪后所去的城市。
从头到尾,她没有怀过孕。
15
我没有告诉妻女儿的死,我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妻的眼中是抱歉与祝福并存的眼神。
回到家,我翻开女儿的行李箱,找出那本日记。
10月6日
今天我又看到了他,我已经有整整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他瘦了,更成熟了,他认出了我,只是他装得好象啊。
11月2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只是我越来越不愿意这样,我不想骗他,可是我骗了他,我按照我们一起编的话,一次次骗着他,包括我的小孩,包括我去做鸡,他全相信了,他给我买了屋子,他以为这一切都做得很好,我是多么想告诉他,一切都和他以为的截然不同啊。
11月9日
他一直在我的房间里呆着,我是多么享受和他这样呆在一起的时光啊,我们一起听SOLVERG SLETTAHJEII的歌,他老是笑我很幼稚,他送过我一盘SOLVERG SLETTAHJEII的CD,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吧,那是好几年前了,我们一起去唱片店,他送给我这张CD,我估计他自己都没有听过,只是他很讨厌我听SHE。
12月1日
姐姐终于离开了,这半年来,我们计划的整件事情终于达到了效果。
我看着老爸迅速老下去的样子,怎么能告诉他,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他的啊!
我怎么能告诉他,我还爱他,我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任何其他的人啊。
明天我们就要上船了,我想带他去看那一年多来我呆的这个城市,我在那个城市里疗伤,在那个城市里长大,我多想带他去看,告诉他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熟悉的,这是姐姐给我们的船票,她希望我们幸福,希望我带他去那里忘掉一切,与我重新开始。可是我心里明白,他再不可能爱我了,我们以为这个阴谋可以成全任何人,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给他带来的伤害。
我们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呢。
这怎么可能呢。
12月2日
我在黑暗里一直看着你的脸,老爸,你知道吗,我一直盯着你看,想把你全部记在脑子里,带着满脑子的你离开。
昨天晚上我们再一次做爱了,你知道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我多么想告诉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啊。
你睡着的样子,我怎么都看不厌,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你会越来越讨厌我,直到一切你都知道后,你会恨我,那个时候,我该怎么来面对你啊。
老爸,我要走了,姐姐已经离开你了,她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去了,我也要走了,我知道这次航行,是我爱你的尽头。
可是你好可怜啊,老爸,以后没有人再来照顾你了,没有人再来关心你了,你会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吗?
你会懂得,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从头到尾,我只是爱着你一个人,希望你幸福吗?
老爸,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我知道,你会一个人勇敢地活下去,你一定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只有胆小的我,才会选择逃,老爸,你是最勇敢的,对吗?
老爸,我真的很想为你生个孩子,可我没有怀上,我哭了很久,我想我没有机会了,昨天做爱的时候,我想,如果这次我怀了你的孩子,那么我和他都会在天上一直祝福你的。
老爸,我真的不想放开,我手里的笔不断地在写,我知道,我一放下笔,就意味着终于就要离开了,你能再抱我一次吗?象爸爸抱女儿一样?
从开始到结束,老爸,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老爸。
再见
看完整本日记,已经是凌晨5点了,我呆呆坐了一会,回忆了这半年来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我镇定地乘着咖啡匙,终于手剧烈地抖动,撒满了一地棕色的粉末,我再也无法抑制,跪在地上。
看着眼泪将满地的粉末渐渐稀释……
几天后,我将这个屋子卖掉,卖掉的钱全部给了妻,我对那个男人始终不存恶感,他也待我象朋友一般亲切与自然。
我把女儿埋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留下了她一些骨灰,放在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瓶里,挂在我的胸前,这一生我都不能再把她摘除,她已长在我的心里,我的骨髓中,无法割离。
有的时候半夜无法睡着,我都会想。
如果有一个你爱的女孩子叫你老爸时,你要记得堵住她的嘴,告诉她,她不是你的女儿,是你的爱人,而你,将用整个生命来珍惜她,爱她,不让她受到伤害,你一定要说出来。
因为有的话,不说,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你明白吗?
(全文完)
金蝉子
发表于 2005-5-15 05:08
我看完,已经是凌晨5点了。
金蝉子
发表于 2005-5-15 05:14
悲剧最感人。。。。
过去我很怕那些带着面具的人,觉得他们都是骗子,直到发现自己也经常带着面具,这实在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我保护,我真的希望,在自己最亲爱的人面前,放下所有的担心,除去面具
金蝉子
发表于 2005-5-15 05:19
对于爱,如果你知道你最不能失去的,就坚持下去,这样即使你会受伤,即使你会丢掉生命,但你不会后悔和遗憾。
14岁开始型
发表于 2005-5-15 08:18
看了两个故事的贴都有点累了~~~~~太复杂了~~~人性的东西写得太多了~~~~~~呵呵~~~~~~~
humor
发表于 2005-5-15 09:46
故事情节不错,有点味道,我都竟然花时间浏览下去了~~
enzorover
发表于 2005-5-15 12:46
看完了,
喜欢第二个结局!
david当当
发表于 2005-5-15 12:51
buhuiba
底格里斯
发表于 2005-5-15 14:18
不错的
christina
发表于 2005-5-15 17:37
我也是喜欢第二个结局,但看的时候一直很心痛
B3901
发表于 2005-5-15 18:21
哇顶吾顺呀太长啦,楼主可吾可以简化来讲呀,净睇左最精彩既部份。
qlyx
发表于 2005-5-15 18:31
没有耐性看下去就不要看啦.
第一个结局好象不完整,第二个结局更加曲折,感觉就像是编的故事,也许我不相信有人性会这样吧.
喜欢冬天
发表于 2005-5-15 19:46
无语.......
qlyx
发表于 2005-5-20 22:01
我来补全第一个版本吧,其实我知道第一个版本是原版
13
那天在妻的病房,到了两点多,我点了一支蜡烛。
你不困吗?我问她。
我要听。
我背对着妻,久久不动。
其实我已经快讲不下去了,很多往事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竟然没有,有人问起,你居然可以不看对象的,全部流露出来的。
我妄图悬崖勒马,已然势如泻洪。
我回身。
她跟我说,因为我,她失去了这学校唯一的朋友。
27岁的我,还是个莽撞少年,脱口而出,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她冷静地看着我,端详我。
我热切地。
然后她笑起来,残忍地建议。
不如你做我爸爸?
我闭上眼,我听过朋友变恋人的,听过兄妹变恋人的,我何尝听过父女的爱情。
男人追求被拒,女子总说,我们做朋友吧,我们做兄妹吧。
当事人绝望成狂,但尤存一线生机,哪象我,用“辈”字生生隔开。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
她凑过来,爸爸?
眨眨眼,这样叫。
那时候,我觉得她残酷极了。
我吸吸鼻子,好啊。强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生也生不出。
那你跟我朋友解释解释吧?她搂着我。
当时她搂着我,亲密的。
第一次居然觉得,没有距离的残酷,比有距离要深邃得多。
距离竟然代表希望。
看着她单薄的棉布睡衣,我点点头。
去了她寝室,把那女孩叫出来。
对不起,不该伤害你,我指指女儿,她比什么都重视你们的友谊,别误会她。
她站在那女孩边上,猛点头。
你是她什么人呢?那女孩慢慢地,问。
爸爸,我笑出来。
那女孩本来满是嘲讽的口气,听到这话,皱眉看女儿。
她作鬼脸。
回到家,仰面躺着。
决定不再去招她。
爸爸,我27岁,何必苦撑一个笑话。
就象你生命中认识的无数擦肩而过的人。
因为肩和心始终差着那段永远无法企及的距离。
没想到,天快亮时,她就被送到急诊室。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那女孩在急诊室外哭了,反复跟我说着对不起。
是她的罪孽。
她烧得特别厉害,只是反复叫着爸爸,我知道不是你,但只能把你叫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那女孩。
她没有爸爸,她低下头,很久后,嗫嚅地说,她从没见过她爸爸。
所以我想她喜欢你,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走进去,(我没有和妻说的是,我看着窗外说着,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这个医院,在我视线里,楼下的那个急诊室,我仿佛可以看见当时的场景),她吊着盐水,看到我,虚弱地朝我笑笑,无比自然地说。
爸爸,你来啦。
她坐在躺椅上。
难受吗?我问她。
她微笑,摇摇头。
黎明前,我走出医院,呼吸到清冷的空气,发誓要穷尽一生力量保护她。
讲完这个开始,我闭着眼睛久久不动。
数年前的事情,誓言早随风飘散。
妻何苦如此,逼着我反刍。
本就是好不容易才消化的。
妻也好久没有说话。
我们还是离婚吧,她是你女儿。
我看着妻,那一瞬间,几乎充满对她的憎恨。
绕了一圈又回到开始,把我心痛全部逼出来,再要和我离婚。
她是你女儿。
妻提醒我。
我盯着妻的眼睛,咬牙,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妻哭出来。
我们也没有!
妻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绝望,我相信刚开始她不愿与我离婚,但听了故事后,她似乎再不想去争求什么。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崩溃前的疯狂。
我慢慢走过去。
蹲下来,用很慢很慢的语速对她说。
不,我们有。
不要再哄我!
我没有用医院的血浆。
你身体里因为伤心流出的,现在补全的血,全是我的。
我笑了笑。
你难道还要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妻闭起眼睛,终于哭起来。
我坐在她身边,箍住她。
我们不分开,把孩子还给她,我闭起眼睛,狠狠说下去。
我们再不和她联系。
把什么还给她?
孩子,我吸了口气,重复道。
妻久久没有说话,突然用很困惑的语气回过头问我。
什么孩子?
那时,距离孩子失踪整整第九天。
[ Last edited by qlyx on 2005-6-25 at 20:38 ]
qlyx
发表于 2005-5-20 22:07
14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医院走了很久。
不知道是潜意识的关系,还是什么,等我意识到,我已经走到了产室外。
听到里面一些婴儿的啼哭声。
深更半夜,我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听着门另一边的婴儿的哭声。
仿佛是两个世界,其中有我和女儿的孩子。
天快亮时,我去了女儿的寓所。
我告诉她,妻已经找到,孩子不是她带走的。
她楞楞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脸,兴高采烈地问我是不是饿了。
你饿了吧?她笑了笑,穿着睡衣跑去厨房。
听到油锅的声音。
她在给我煎蛋。
她端出煎蛋,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筷子。
老爸,她反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突然问。
恩?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学会煎一个鸡蛋,你就娶我?
我握筷的手突然僵住。
开玩笑的!笨蛋!她笑起来。
吃完早餐,她让我睡一会。
天亮陪我去报案好吗?她站在我面前说。
我点点头,这一个多星期来,我几乎没有睡过。
她又服侍我睡觉。
帮我准备好热水洗脸,帮我重新叠好被子,给我换过拖鞋。
笑得非常非常得甜蜜。
按理说我应该尽快睡下,天亮后陪她出门。
但当时起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她的行为举止,怎么说。
太象一个妻子了。
我不动声色地上床睡觉,闭着眼睛。
微微从缝隙中留意着她。
她远远地坐着,过了一会,似乎确认了我已经睡着。
悄悄地站起身,打开衣柜,将衣服一件件从衣柜中取出来,塞到一个旅行袋中。
整个过程她都做得很轻,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
理完衣服,她又去书桌前,拿过一张纸,开始写着什么。
我突然全明白了。
她知道孩子去了何处。
而且她打算不再回来。
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给我做东西吃,伺候我睡觉。
好象在用最后的机会,做我的妻子。
尽管我心里刹那间全部抽紧,我依然不动声色地均匀地呼吸着。
用眼帘的缝隙,跟随着她。
她写了很久,停停想想,偶尔还起身倒了杯水,前后用了近一个小时左右。
终于,她拎着旅行袋,站在了门前。
悄悄打开了门,回过头,突然站住,远远地看着我。
分明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泪水。
半分钟后,门发出几乎细不可闻的\"咔哒\"一声,她关上门,我从床上跳起来。
用消防队员穿衣服的速度穿好衣服,抓起桌上的纸,冲出门。
电梯口显示其中一部下降的层数。
我拼命地按着第二部的按扭。
我紧紧地盯着那两个闪烁的数字。
一个下降,一个上升。
从某种程度上,这具有一种奇怪的象征意味,但当时我并没有明白它到底象征着什么。
我下了楼,奔出大堂,看见她钻进一辆出租车,我冲向停车位,取了我的车,旋转钥匙,缓缓开出停车场。远远跟着她。
开出第一个路口,我们就遇到红灯。
当时她的车在停车线后,我的车在她的两辆车后。
等灯的时候,我拿起那张纸看。
爸爸,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么叫你。
但我想应该没有了。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
我很少写信,所以不知道哪里开始讲起。
首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结婚了。
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我猛然抬起头,前面绿灯已经亮了,面前空荡荡地,她那辆车在远处越来越小,我茫然地看了一会,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第二个十字路口,她在前面刚停下,我在后面踩下刹车,刚想拿起纸,红灯便换掉,我只能继续跟,直到第三个路口,我们又保持着前后两三辆车的车距离。
我拿起纸。
我一直在想,隐瞒和欺骗,究竟哪一个更不可原谅。
我无法隐瞒你,在我再一次遇到你时,我就知道我无法隐瞒什么。
只有骗你。
其实我结婚远比你早,大概距离我离开只有一个月吧。
结婚前一天,我从楼下走上来,走到你门前。
看到你写的\"对联\",欢迎你回来,不许再走了。
我用圆珠笔在纸下面写了四个字。
爸爸再见。
你看到了吗?我写得很小很小的。
他说他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和我一起养大孩子。
我嫁给了他。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保留那个孩子的。
我们搬走了,刚开始一切都很幸福,我只是偶尔偷空想一想你。
车又在后面按喇叭,我哆嗦着再次换档,踩动,跟着前面的车转弯,这一下,车似乎开得极其顺当,连过五六个路口都是绿灯,我从来没有这么咒骂过绿灯。
终于,那辆出租车奇怪地在一家超市边靠停了,可能司机没有吃早饭,走下来,我连忙在远处停下车。
刚开始一切都很幸福。
直到孩子生下来后。
他不止一次说把孩子送去孤儿院,有时候我从外面回来,发现他竟然整整一天没有喂他。
我跟他吵,他说他爱我。
我要和他离婚,他跪下来恳求我。
我相信了他,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他看我的眼神,和你早些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恐怕就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吧。
他比你小。
我觉得我也是爱他的。
有时候我问自己,是不是我做错了呢,但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
那种心情,恐怕是他,甚至你,都不能理解的。
为了弥补他,我对他好。
爸爸,我对他好,那种好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过的。
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我对你这么好,没有对你任性,撒娇,发脾气,会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你这么宠我,我觉得理所应当。
我越对他无微不至,他越认为我是在弥补,我根本不爱他,于是他越恨。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醒来。
借着月光。
看见他双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
司机慢吞吞地从超市走出来,拿着两个面包,打着哈欠走向车门,拉开车门,钻进去。
我抬起头。
突然一滴泪落下来,落在纸上,发出扑地一声轻响。
应该作者还没有写完,最新只更新到这里了。
[ Last edited by qlyx on 2005-6-25 at 20:40 ]
jamking
发表于 2005-5-21 03:01
好象是mop上面的帖子```
看过 ```
很不错 ``
长空大侠
发表于 2005-5-21 13:05
呼,看完了。
明显第二个是瞎编的,搞得像是侦探小说那样诡异~
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贴子了,劳烦楼主继续跟进啊。
关注中……
qlyx
发表于 2005-5-23 21:54
15
路上我已经不是轻微地颤抖,而是整个人都在那里痉挛,我躬着身子,踩着油门。
脑子里嗡嗡作响,偏又一片空白。
眼前的出租车在我眼中忽而放大,忽而缩小。
前面的车又开始发动。
我动用所有的力气来跟着。
我们还是这样开过了五六个路口,偶尔稍稍有些塞车,但基本属于一停下来就要再启动,我根本无暇再拿起纸,终于,车在高架下口下停住了,前面有起码十辆车静静侯着。
我再次拿起纸。
眼前已潸然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字迹。
我当时一定是疯了,不然我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
他看着我。
我还是冲着他一声声地叫,我想停,但停不住。
他过来抱住我,我挣开他,把他手咬得全是血。
他给了我一巴掌,我仇恨地看他。
他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看着他,想坚持住,可是眼泪却全部掉下来。
我抱着孩子走了。
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这么长时间来,我一个人,和孩子一起生活。
直到我再次遇到你。
爸爸,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再遇到你。
我想把这一切全部告诉你,但是我说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自尊,所以我只有撒谎。
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更是我无法想象的,每次和你单独在一起,我一直紧紧地抿着嘴,你发现吗。
我怕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
最好连呼吸都停顿。
我也从不愿给你惹那么大麻烦,如果是的,当然是的,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
因为我要走了,当你告诉我孩子不在姐姐那,我就明白,我已经被他找到。
我只想求你最后一件事,醒过来以后,不要找我。
还有,把这间屋子卖掉,别留着它。
它不应该存在。
但至少我留着那把钥匙,证明那些日子存在。
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很想在最后吻你,但怕把你吵醒,还是算了。
我走了,再见。
看完整封信,我把头埋在方向盘上,良久不能呼吸,感觉脑汁在头颅中全部干涸,直到后面的喇叭再次粗暴地催促,我才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跟着前面的车流上了高架。
一上高架,路况陡然好了起来,我跟着前面的出租车,只是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我应该追向哪里,或者说,追到目的地,我又能怎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放手,更不能掉头。
有些路,就象高架,一旦走上,就再没有掉头的余地。
如此约莫开了十多分钟,在第四个道口,出租车终于打了右侧灯,移向外道。
我跟了下去。
下了高架,又开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人招手。
前面的出租车开始减速,缓缓靠边。
我奇怪地看着,心生不详。
直到那人坐进去,关上车门,车再次起动,我再不犹疑,猛踩油门,斜刺过去,拦在它面前。
冲下来,趴在车窗上,里面根本就没有女儿的身影。
她早下车了,司机奇怪地看着我。
我面如死灰地看着他,司机又补了一句。
在上高架前。
再次回到那个高架口,除了或停或走的车流,什么都没有。
接下去的几天里,公司非常忙碌,因为接了新的项目,全公司都在打仗一样。每次下班,我都会绕道去那个高架口呆着。一站就是半天。
常常看着无数车,无数人在我面前匆匆而过,从黄昏到晚上。
我总觉得女儿会再次出现,或者一个人,或者抱着我们的孩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没有。
我接了妻出院,她恢复得很好,举止言谈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绝口不再提女儿这个人,好象她从来没有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看电视。
那天妻在洗澡,我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那是一档娱乐节目。
主持人去街头采访,拽着行人问东问西。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一边研究遥控器,突然全身一震,呆呆地看着屏幕。
她和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在镜头前匆匆而过。
主持人死活不知趣非要拦上去问什么。
那男人冲主持人摇了摇手。
两个人就是在镜头前一晃而过。
总共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
主持人一脸尴尬地对着镜头自嘲,然后接着再去骚扰另一个路人。
直到屏幕上放到第三个采访,我还是没有动,全身僵硬。。
妻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附下身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她,朝她笑笑。
她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楞楞地,站起身去洗澡。
我一个人在浴室里站了很久,直到我出来,我们一起上床。
她拿起一本书看,看了一会,趴在我胸口。
我解开她的衣领,和她作爱。
作完爱,她长久地吻着我,然后沉沉睡去。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让我手足冰凉。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镜头里这个男人,已经在我公司整整工作了一个月。
[ Last edited by qlyx on 2005-6-25 at 20:41 ]
鐵人兄弟
发表于 2005-5-24 00:19
我最讨厌悲剧
从小到大都是
但我发现我看悲剧很多,每次都看得比看喜剧认真的多
我只是想说:“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