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
七十年代末的山村，农忙时节，盛夏之夜。天空，隐约有一点亮光呈现，几丝清凉的风掠过干燥、闷热的大地。稻田、晒场、农具、农舍与人......结束了一天的喧闹与疲劳，安然地睡去。小小村落，在夜的静寂中，显得静谧而祥和。
刚刚收割过的稻田，一片狼藉。就像刚生产过孩子的母亲一样，疲惫而慵懒。立着挡席的半桶，高高地突兀在空旷的田间。还未来得及脱穗的稻谷随意地堆放在稻田里和半桶旁边，耐心地等待着明日的农人，那双有力的大手使劲地振臂摔打，将它从母体中痛苦地分离出来。两只青蛙蹦跳在稻穗上，鼓动着腮帮子，“呱--呱”地互相询问着，焦急地寻找它们熟悉的家园。一条小鱼穿梭着趟过浑浊的水面，拉动一根细长的稻草在水中扭摆了几下，小鱼轻盈的身躯迅速地钻进了密匝匝的禾桩，瞬间便不见了踪影。田埂上的草垛像士兵一样，威风凛凛，战立成排，身体里散发出扑鼻而来的幽幽清香。
简陋的农舍在夜幕下像一幅水墨画，轮廓依稀可见。屋内的农夫四仰八叉地躺在**上，呼呼大睡。一天的辛劳，全靠在一场酣睡里恢复体力。他的大脚丫不管不顾地压在女人粗壮的手臂上。**那头的女人，手握一把蒲扇，身姿丰腴、皮肤黝黑，舒适地沉睡在一个兰花粗布的枕头上。另一个房间的孩子，三三两两，匍匐在**上，有的张开大嘴，任哈利子流在草席上。有的满脸堆笑，“咯-咯-咯”地发出笑声，各自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悄悄地撕扯了一下夜幕。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声，轻轻地敲响在山那边的天穹。警觉的小狗“汪--汪”地浅叫了几声，农夫好像什么也没有觉察到，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农夫的翻身，惊醒了**那头的妇人。农妇睁开眼睛，恰在此时，天空中又一道闪电白花花地掠过窗户，瞬间，两声闷雷“轰--轰隆”由远及近地传到农妇的耳朵里。农妇此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稻草、谷子！她迅速地用脚蹬了蹬男人的身子，嘴里大声地叫喊着男人的名字-----“大牛，大牛，快起来，天要下大雨了。”男人被叫醒，嗖地一下从睡梦中爬了起来，什么也没想，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堂屋里，拖了一根扁担和两个箩筐，噼哩啪啦地打开大门，风风火火地直奔晒谷场而去。
农妇则以最快的速度披衣下**，径直走到孩子们的房间，在每一个小屁股上“趴趴”拍了两下，点兵点将一样大声地吆喝着孩子们：“三娃，小军，幺妹，快点起来，下雨了，帮着收稻草！”妈妈爆竹般的命令声惊醒了孩子们，孩子们紧张得睡意了无，像一群老鼠一溜烟出洞，小脚板跑得飞快，跟着手拿芊担的妈妈，急急忙忙地向稻草场跑去。
此时，天空的闪电更密集了，几分钟便闪烁一下。轰隆隆的雷声一声紧似一声，敲得像战鼓似的。“汪--汪”的狗叫声此起彼伏了，家家户户出来收拾粮食和稻草的大人和孩子们，顷刻间热闹了田间地头，打破了村庄先前的宁静。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