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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厚积了尘灰，踏上去“扑扑”作响，两边的林木掩映在浓烈的烟雾之中，那是路边轰鸣的小铁炉喷吐的紫气，饱蘸硫的气息，民工们在不大的空地上很久的工作着，砸石、推车，或用长长的铁杆伸向滚灼的炉膛，勾出高炉愤怒的火焰，那他自是本能的后退，躲闪着喷射的火花，那罩着的厚草帽，用帆布衣包裹的身体颤颤的，但着实见些力度，许是岁月的磨炼。工房门口拴着的一条大狗狼样的凝立着，凶狠的目光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时间的缘故，狗也变得成熟起来，记得不久前回家的时候，它还是疯狂的吠叫着，挣扑着长长的锁链，向路人作出毫无意义的恫吓，所幸留给人们的，仅是些许心有余悸。而心中陡增的，则是由这环境而引发的沉重，还有聊以慰藉自己的家园。
犬欢先是熟悉的吠叫了两声，便收起叫声，耷拉下耳朵，向我扑来，在我的前后左右窜纵着，推搡着，并不顾惜细碎的爪印嵌在我的衣服，嘴也在寻找我的手，含住用舌头舔。时日很久，犬欢仍记得我，仍旧以一个动物简单、直率的热情向自己问候，倒使自己记起奔波中甘苦，不觉平添几许辛酸的感觉。于是象从前一样，说“滚滚”，犬欢便躺在地上，将身体的一侧让给我，让我为它搔庠，用一种很是淳朴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然后翻转身，再腾出身体的另一侧，不时用舌头去舔我的手。父亲闻声出来，注视着这熟悉的一幕，说“欢，行了，不认得强”。
家中并未有太多新的迹象，但自己总觉出随意的懈怠。父亲无话，母亲则一如往常的讲述家乡人们自己发生的故事，还有与人的怨隙，一点一滴，丝毫不漏下一点细节，自己便仿佛有亲临的感觉，一如我并未出门，在家中居住时的亲历。
说起祖母，母亲说：“咱那老房的二楼塌了，祖母现在想把它卖掉，当初不卖，现在塌了才卖，哪还有人要？”老房的事一直悬而未绝，祖父死得早，剩下祖母一个人过活。儿女们都各有各的生计，重建了各自的家业，过着新时代的生活。祖母虽也在新时代下生活，但住的是自己那辈置下的房产。老房的事是闲置了很久，因儿女们在分祖母家产时的意见不一，一直未分，故而想到过卖，但儿女们中有人不同意，搁到现在，楼上因经不起风雨沧桑的洗礼，瘫了下来，楼下虽然完好，但大体已经凄凄切切。祖母一个孤老婆子显然无为去经办这样的事情。而儿女们又各自顾着自己的生计，相互推诿，让时间的流逝来证明一切。
七月十五是烧纸的日子，祖母来叫我上坟，为她早逝的儿子，也即我早逝的父亲烧纸，我闻声出去时，祖母手上拿了些纸，在门口等着。我装了火机，取上墙上母亲出门时留下的纸，随祖母往外走，犬欢在院里叫了两声也自安生了。
坟地里生满了齐人高的蒿草，映衬着故去的破败和颓丧，中间一片低矮的地方是一些因天旱而不能挺拔的杂草，夹着旧年的干草的躯体，我随祖母沿着草的间隙前进，行至坟洞前，祖母停下来，将纸和冥钞堆好，另抓了一小把供奉后土爷，然后折了两根枯枝，给我一枝，讲道“快点，蛋，不要迟脚慢手，让人家都给你抢走了，在那里和人家好好的，多接济接济别人”，说着，让我点着两边的纸。
那火即刻熊熊燃起，由灰转红，由红转黑，再化为灰烬，我在旁边用枯枝拨动火苗，尽量让纸燃透，祖母说，你拨的纸是大钱。附近的草也和着这火辟叭的燃起，将生命葬身于短暂的辉煌，而活人的希望和寄托，也在这在几千年的重复燃烧中飞扬，平息。
我向两侧叩过头，祖母说：“你走吧！我稍坐会，不要回来了”，我刚走出坟地的时候，祖母的哭声便从草间亮亮的响起，象一首凄切的歌，饱含着旧历的辛酸和沧桑，而附近的田野和岭边，也隐约可闻祭奠的哭声，还有鞭炮的动静此起彼落，回映乡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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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5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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