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laodaben

   那是情人节的夜。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冰凉的风。
   还有街上十指紧扣的牵手。
   他没有牵她的手。偶尔看到她旋转着食指上的戒指 。
   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侍者对他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他绅士地说，谢谢。无奈地看着她，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一个月前她对他说，年初八我回来上班，到时你给我接尘。
   他说好。在他心里，这是一个男子汉的承诺，言出必行。
   年初八就是情人节，这在他意料之外。
   没有花，没有巧克力，没有爱情。却相约在浪漫的夜晚。
   彼此不属于彼此。
   他说，今晚只接尘，不谈风月。
   她说好啊，只不过枉废了这良辰美景。
   彼此笑。
   没有人看到背后孤独的灵魂。这充满爱情的夜。
   他看着隔壁桌女孩手里的玫瑰。心里闪过一阵疼痛。就在三个钟头之前他把一支玫瑰掉到了垃圾桶里。因为喜欢的女孩的拒绝。
   玫瑰，晚餐，对白，幸福。一切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舞台剧，就在要上演的时候突然发现惟幕已经落下。他突然觉得可悲。
   爱情，是两个字，更是两个人。
   她说，我要吃你的牛排。
   他切给她。
   她说你今晚很安静。
   他微笑。然后是幽默的谈话。
   有时候，伪装的微笑可以让自己或别人真的以为自己很开心。这是一种境界。
   可是独自相处的时候，原形必落，无处可逃。
   她说，你是巨蟹座的。可以做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却全然不涉及内心的隐秘。
   他没有申辩，当一个人无处倾诉的时候，被识穿或许就是一种理解。
   他依然微笑。微笑里藏着爱情的伤口。
   这是一个巨蟹男人。当他们去爱，就会爱到世界的尽头。但是，那坚硬的外壳不会让人轻易触摸到他们的心。
   她说，我想去逛街。
   他陪她去逛街。
   逛街的时候他发觉他们之间是没有距离的，肩并肩，挨着走，总撞到一块。
   他不小心触到她温暖的手的时候，敏感地往边走。偷偷扭头看到她的头发，心里一颤，很像某一个人的秀发，柔柔顺顺，飘着洗发水的香味。
   他曾经的愿望就是可以轻抚那些散开的长发。幸福而温暖。
   只是当所有的人还没来得及觉察到他的愿望的时候，他已经掩着自己的伤口，迅速地逃离了爱情现场。没有人发现。
   巨蟹注定是容易受伤的。而且只有自己知道伤口在哪里。
   她说，我要去看一场电影。《长江7号》。
   他陪她去看电影。
   电影散场的时候，她肆无忌惮地望着他说，我看到你眼里的泪水。
   他说，我笑得落泪。
   他和她都知道，全场他一声都没有笑过。
   她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当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一个人落泪，那是老天在哭泣。
   超越了灵魂。只存血肉之躯。
   她把食指上的戒指褪出来给他。
   传说当一个女孩把戴在食指上的戒指送给你，它的意思是：我愿意与你分享悲欢。
   他没有接。我真的是感动哭的，没事，我送你回家。他习惯性地微笑着说.
   他送她回家。站在大厦门口，看着她开门，关门，上楼。
   然后回家睡觉。
   黑暗中，他轻轻闭上眼睛。
   突然闻到秀发的香味。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