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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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作者： 山茶子


一
十年前，我十一岁。
属于那种没有接触“一见钟情”的年龄。
那天路过书摊看见一幅满是“玫瑰”的画。
玫瑰中是长着“猫耳朵”的你。
我看得有些呆了。
求了他们，买了画回家，贴在桌前，对着你说话。
这就是开始。
二
九年前，我十二岁。
一天突然发现班上同学有一张印着你的卡片，我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他要。
他说着“校门口抽卡机里抽的，真霉，这画的是谁啊”边把你扔给了我。

抽卡机，我知道。
投一枚一元硬币进去，就会随机出来一张卡。
男生们经常围着抽出孙悟空，短笛，龟仙人……抽到特兰克斯就算中了奖。
我一直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你，我连接下来的课都不想上了。

我的家教很严。
他们认为我可以拥有的，全都买给我。
所以十二年来，我身上从未有过一分钱。
然而这次如果要钱将会面对怎样的追问我不愿去想。
可是我想你。
十二岁的思念原来可以如此强烈。

我开始给同学画课程表，一张卖五角。
放学后孩子们或玩或作业，而同样年龄的我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默默地画完一张又一张。
画完两张，就可以满怀希望的去抽一张卡。
但是抽卡机里的孙悟空总是那样的多。

当全班四十七个同学都有了我画的课程表以后，我失业了。
可我手里只有两张画着你的卡。
那时候星矢很流行的，于是我去捡来硬纸箱，用很大的剪刀吃力地裁成各种形状。
然后用强力胶粘起，一件圣衣可以卖八块。

我的手指被剪刀戳破，皮肤被胶水粘脱。
当班上的星矢冰河一辉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我或在水果摊边徘徊，或在抽卡机前祈祷。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
八年前，我十三岁。
抽卡的日子结束了，因为我在市面上发现了画有你的书。
为什么不能过些年再出来，在我能赚钱的时候？
一本四块八，即使做黄金圣衣都不够。

我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不肯买。
可我知道我已经被你的笑蛊惑。
是我的意志力在你金色的眼睛前太薄弱了么？
我开始背着他们从他们的钱夹里偷钱。

每次拿可以买一本的数目，他们没有发现。
慢慢的我也知道了其实你也曾经是个盗贼。
可是这些都没有办法减轻我心头的罪恶感。
每次偷完，我就用圆规尖戳我的手到红色滴落。
你的蔷薇就是这种颜色么？

四
七年前，我十四岁。
差十分。一分六百块地买进了省重点高中。
我成绩跟不上，老师告诉他们我上课很恍惚。
后来，他们没有找到恋爱的证据，却发现了那些书。

事发前我抢救了部分。
但是最珍爱的一集和其他三集化成漫天白色碎片。
我把桌前你的画取下。
最后垫在了枕头下方的褥子下。

假若没有了枕衾，我的头正好靠在你的胸前。
但幸亏有了枕衾，我才可以肆意流泪，而不将你沾湿。

五
六年前，我十五岁。
搬新家做家具，我在木屑堆里发现了一小块木头。
六面方方光光，我随手在一面上画了一个你的Q版。
夜深时候凝视着这块画着你的木头，多么希望你能活起来。
忽而灵光乍现，我拿起手边的小刀
雕琢。

几天后他们惊叹于我手中木头的雏形，为我买了一套昂贵的雕刻刀。
刀锋和你鞭上的刺一般利，我的十指伤痕累累。
我觉得我似乎是故意的，我的手不是这么拙。
我大概是想把我的血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灌注在这块木头上，
让我的血唤醒你沉睡的灵魂？

木头很硬，刻下的木屑纷纷扬扬。
木屑中，血痕中，夜晚困倦迷糊中，我指间你的轮廓逐渐清晰。
十五岁那年，对你的思念不再是平面。
我拥有了一个小小的木雕狐狸娃娃。
那是你，我永远的护身符。

六
五年前，我十六岁。
高三的压抑夺去了我手中的画笔和刻刀。
于是我每天只能很认真的坐在桌旁，写关于你的小说。
死党们笑话我，可是支持我这个傻得让人发噱的痴想。

先是看我的笑话，
慢慢的开始看情节。
接着开始要求我为他们写。

在模拟试题下偷偷传递文稿，在老师的目光下交换彼此的笑意。
结果，我们的高三不是传说中的黑色。
而成了你指间的那抹蔷薇色。

七
四年前，我十七岁。
我开始尝试用橡皮泥塑出你的模样。
橱柜上，相框旁，都站着或坐着Q版神气的你。
直到他们说，为什么总捏这一个人？

夏天里，你蔫蔫的越来越没劲。
我咬咬牙不看你，把你摆进冰箱里。
那天储存的东西很多，他们就把你拿出来和其他东西放一边。
等我发现，捧在手心里的只是一堆被碰坏挤坏的彩色泥块。

他们说，坏了再捏，你手好巧的，这算什么。
可是我直到现在，再也没有碰过橡皮泥。

八
三年前，我十八岁。
我开始雕刻你为主题的木版画。
没有任何老师，我在自己摸索。
第一张印出来的时候的幸福感觉，至今一想起便满溢全身。
我把它藏在一个连我都快要忘记的地方，
好叫哪天你来了，找不到。
不会笑话这么不象你的你。

九
两年前，我十九岁。
江对岸开了家陶吧。
我在一个有微风的日子去那里坐了七个小时。
周围一对对情人在摔泥巴嬉闹。
我只凝眸于指间。
指间是你，我的情人。

生意人怎么可能有多负责呢。
取陶那天，他们拿出了被烧断尾巴的你。
我是怎样细心叮咛他们，又是怎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们竟然这样待你。

我气血上涌，我没了理智。
我推倒了他们摆陶艺品的架子。
学校知道了，学校说，我是失手。
我在检讨上也这么写了。
我周围的人都认定是我失手。

十
一年前，我二十岁。
我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上了那个金发红眸的男生？
看书中，他才十四岁。
而我，恐怕连当他大姐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才发现我已经长大了。
而你，还是站在原地，用很促狭的眼睛看我。
我一边回头一边被时间往前推着赶着。
而你，永远将停在我们相遇时的那里。

十一
今年，我二十一岁。
无意中，我发现了许多同样恋着你的人。
为了更好的交流，我逼着自己学自己讨厌的电脑。
不满足于面对静静的你，我还努力的学做flash。
希望你哪天动起来，舞起蔷薇鞭对我绽放一个笑容。

十二
回顾以往，不觉十年。
你一定知道人类的寿命约摸只有多少个十年。
这十年，我为了把你烙印在心底，
从绘画雕塑到版画陶艺，从散文小说到电脑网络。

天地折服于你的力量，时空动容于你的神奇。
我的双手是你给予我的，我的灵魂被你充实。

有三个想对你说的字。
十年以来我一直在心头默念。
我爱你。
还有三个想对你说的字。
我现在才真正发现。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