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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充满希望的绝望的爱情,在初恋的甜蜜中,在抗争的痛苦中,悄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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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4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家里的垃圾都是我去倒。那个垃圾箱在居民区西头,砌着很高很陡的楼梯,老人去是不太适合的。紧挨着它的,是一排老式的二层楼房。有一次,经过那栋楼的一扇窗前,因为天刚黑,里头灯亮了。我只是偶一扭头,看见一个人正急急地自窗台前关窗。不知为什么,我对那个窗口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关注。有时走过那扇窗我就笑自己,又不是中学生了,这么敏感多幻想。
很快夏天就来了,每天都没完没了的西瓜皮。我用塑料袋一兜,就往西头去了。有次经过那个窗前,看见一个赤膊的男孩儿正在擦窗。他的外形真的很特别,一块一块的肌肉很结实很美。我感觉他也许是看见我了,我忙低下头走了。从那个高而陡的楼梯上下来时,有个男孩正缓缓朝上走,我只是瞥了他一眼,心就格登格登跳起来。我肯定是他。他还光着上身,在暮色中朝上打量着我。快到一起时,他停下尽量往边上移,让我顺利走下去,因为楼梯上尽是垃圾,两边也没有扶手,是悬空的。我有些心慌,下的时候不知踩着什么,脚一歪,我不想失态,可还是“呀”地叫了一声。正好一双手很迅速地抓住我的胳膊,否则,我真的会一头栽下去了。
我扭头去谢他,心里慌乱成一团。我觉得这事儿像假的一样。他松开手,嗫嚅着说,不用谢,小心点就是。


  以后我经过那儿,只要他在,他会笑着向我打招呼。有次他在外头晾衣服,我就站下跟他说说话。我能这么大方,自己也很有点吃惊。我说,你真勤劳,我有个哥哥,他从来不会洗这么多衣裳。他笑着说,有你嘛,他当然享福了。我说,一样的,你不是有妈妈?他垂下眼帘,说,她呀。。。。。。就没再说下去,只是突然问,你在哪儿上学?我一愣,笑了,解释说,我工作了。他说,不会吧?我说,真的,我是教师。你呢?他说,我在鸿大房地产。我惊异地说,那你还住这儿?他挤挤眼说,我说你小,你就是小。破屋不可貌相的。
  以后,聊多了,我知道他曾经帮一个好友筹款出国留学,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陆世凡。每天我在心里默默地念这个名字。学校放假了,我第一次感到白昼的漫长。除了迎接每一个黄昏,我不知道自己还愿意做点什么。
  有很多天,我高高兴兴地路过那儿,却没有再见到他。我从父母那儿听说,三分厂的陆工有个儿子,最近得癌症住进了人民医院。我说,那位陆工住哪儿?他们说,西头小一栋。我惊愕极了。

  傍晚,我故意在那儿徘徊了很久。那间屋子黑着,一直那么黑着。我鼓足了勇气去敲门。我想,他也许是睡了。邻居出来说,你找谁?我说,找陆世凡。他说,你不知道他住院了吗?你去四区二十八号找他,噢,是人民医院。


  我恍恍惚惚走出来,想起他打赤膊的情景,想起他看着我的眼神儿。我真想立即飞到医院去看望他。可是,我去算什么?他连我的名字还不知道,他的父母又会怎样想我苦苦斗争了一夜,一早起来,还是出去了。我买了一束鲜花,几支桔色的百合,和一把雪白的菖兰,我不能失去一个人。他的存在,才是切切实实的,其他一切,面子,胆怯,羞涩,等等,那是假的。跨一步我就可以战胜,而一旦与他失之交臂,我会再也找不到了。
  我一路硬着头皮到医院,二十八号是一个小间,里面只有两张床,并且配有空调。我悄悄移进房间,迎面床上一个人正在输氧,几位家属坐在旁边。我看见了那双眼睛,吓了一跳。他躺在床上,身上覆了一条雪白的被单。他一动不动望着我。眼睛黑黑的,有惊讶,有喜悦,有感动。。。。。。我转过身,脸不合时宜地红了。他欠起身说,呀,是你,真没想到。

  床那边坐着一位老人,也许是他父亲。他站起说,哟,这是怎么称呼呀,快坐吧。我低下头,笑着说,陆世凡,送你一束花,祝你早日康复。他说,呀,连瓶子也没有,拿冷水杯吧。我拿了冷水杯去打水,回来时,他爸爸出去了。我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轻轻说,多不好意思,应该男孩儿给女孩儿送花的。我说,别这么说。泪水慢慢浸入双眼,我不敢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谢谢你来看我,你怎么找来的?我就一一告诉他。我讲到那些顾虑的时候,不由望他一眼,他正在深深看着我。我的防线就垮了,泪水仿佛越堤的洪水,一泻而下。他忽然用被单掩住眼睛,说,你看,你不该来这儿。你这样做为什么呢,大家萍水相逢的,不值得为你带来苦恼。你走吧,来这儿对你毫无意义。我被这番话说懵了,一时无言以对,束手无策。我想掀开他掩住眼睛的被单问他,我来这儿真的毫无意义吗?邻床这时忽然一阵骚动,医生和护士拥进来。我不得不站起来,把椅子朝前挪。惊惧的哭泣声,脚步杂沓的声音使我感到忧郁。他真的已经是个病人,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赶我走了


  告辞出来,我的心情坏透了。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太阳像要把一切烧成灰烬。四周茫然无边。泪水一次次涌上心头,我一次次把它们咽回去,我对自己说,我要救他。
  过了几天,我忍不住又去看他,这次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挎着皮包。我轻轻走进病房,谢天谢地,对面那个病人还在。陆世凡坐在床上看一本书。我那束花已经枯萎,他把它们扎成了一捆,放在枕边。他抬起头,看见是我,愣住了。我在那眼神里打捞着种种的感情,悲与喜均湿淋淋地从他眼中流露出来。我说,我路过,来看看你。他说,坐吧,今天很热,你出来做什么?我说,放假嘛,出来玩儿。他放下手中的书,望着我说,我那天话重了,向你道歉,别记恨我。我说,我怎么会呢。这次,我知道他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了,他也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们很愉快。凭感觉,我知道他不会再阻止我去看他。他心里很痛苦。

  以后我每天去医院。我常常带鲜花去,还为他买了一只蓝色的花瓶。只要我去,他父亲就解脱了,可以回家休息休息。


  有天我去,从病房里哭着出来一拨人。医生推着一张病床走出来,那上面静静躺着一个人。他从头到脚蒙上了雪白的单子。我耳边“嗡”地一声。世凡!世凡!我大叫着他的名字,冲到门里一看,谢谢上帝,他还在那儿。他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我。我跑到床边,泪水弥漫了双眼。他抓起我的手亲吻着,浑身颤抖。我听见自己的心在碎裂。我说,世凡,你要好好活下去。他摇着头说,没用的,我也无非在苟延残喘,浪费钱,浪费你和爸爸的精力。我叫你走的,你不听,我会恨自己的!我挣开手抱住他的头说,别这样,我要你活下去,我不愿意失去你,你明白吗?他的情绪很久才安定下来,他抱住我的腰,好像怕我跑了似的,久久不松开。
  化疗不久,世凡开始落发。他的头发很密,很黑,很自然地微微卷着。他每天在枕头上拾头发,一根一根地数。有一天他在头边上瞥见一片黑黑的颜色,惊恐地叫叫着坐起来。我刚赶到那儿,冲到里面,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和陆工哄他,像哄孩子一样。他好几天不肯见我,用被单蒙起头。他已经永远失去那头黑发了。

  他常常会有痛,呕吐,走廊里有时会响起他精疲力竭的呻吟。他彻底不眠,脸部浮肿。我悄悄地哭,却帮不了他。陆工也忍不住看世凡这样下去,他找我商量,决定同意冒险让世凡去动手术。他同脑科专家谈过,并同上上下下的医生护士打好招呼。这是唯一的出路了。我支持了他,世凡自己也很希望手术成功。

  动手术那天,我把几年前为自己买的哪个小弥勒玉坠挂在世凡胸前。送他到手术室门口,我悄悄说,我们等你回来。他望着我,突然脸红红地说,来,你来。我把脸凑上去,他很轻很轻地说,我爱你。他还就势吻了我的嘴唇。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令人心动,令人心碎。我的眼泪在喉咙汹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是多么无用啊,世凡,我有好多好多话,可是,我却无法说了。你说了你最想说的话,做了你最想做的事。我得到了我今生第一个吻,也是你给我的最后一个吻。你说你爱我,我们也一同在命运面前挣扎过。我却终究不能留住你,你父亲飞快地老了很多。他也不能留住你!

  亲爱的世凡没有再回到我身边来。那个短暂的夏日,在初恋的甜蜜中。在反抗的痛苦中悄然逝去。世凡戴过的玉坠我再没戴过。我把他收藏在一只我很喜欢的音乐盒里,世凡还活在我心中。他追求他的幸福,并且办到了。我也是这么一个人。我会继续追求我的幸福。有时走路还觉得树前有他的影子在微笑,觉得那是他的鼓励与祝福。他说过的,他会永远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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