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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失所
——写给母亲和青春
一
“诗的村庄
村庄母亲昙花一现
村庄母亲美丽绝伦。”
——海子《两座村庄》
你还记得，在黑暗中坚持清醒的人代表人类最后的坚守。
而你是个容易失眠的人，所以你常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幽邃得象一块铺展很远的幕布的夜空直至天明。
或许，你坚守的只是一种心情吧？
你想起了苦难的吟唱师海子。或许你们都是同一类的人，彼此都绝望地热爱着乡村与黑夜。
今夜的广州，你只想拥有海子寂静的村庄。
二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美丽
羊群中 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
我在倾听!”
——海子《月光》
在黑夜里，你最喜欢做的事是听风。
那平时看似无迹可寻的风，在黑夜的背景下，仿若有了形体，有了生命——灵动的生命。它匆匆地从你身边倏忽而过，为的只是提醒你那些同样匆匆而逝的生命的过往，提醒你珍惜你所有的眼前的。
想到这里，你的嘴角弯出一条非常好看的弧线，明媚的笑容在脸上绚烂地绽放，在火车的车厢里形成诡异的一点。
轰隆隆，呜——轰隆隆，呜——
凌晨时分，火车停了。你拿起太阳帽，背起吉他，手提旅行袋，走出了火车的门。你决绝地不看背后的火车一眼，你只想试着去迎接扑面而来的清新的月光，很好，让月光在你身上流淌的感觉真的很好。
重庆到了。
三
先生，可怜可怜我吧……
你望过去，是一个断了一只脚，浑身黑得象炭的老乞丐，脸上的皱纹像胡桃核一样又密又多，而且挤在一起；双手已经皲裂不堪，衣不蔽体。他前面放着一个破碗，里面只有几枚肮脏的黝黑的硬币，神情凄楚可怜。
你走过了他，意外的丢一个硬币也没有。然后坐下来，把帽子放在前面权当破碗，拿出吉他开始开始弹唱。
哗啦，哗啦，风儿吹过，行人脚步匆匆。
哗啦，哗啦，风儿吹过，人们开始驻足。
哗啦，哗啦，风儿吹过，人们围向了你。老乞丐露出怨毒的神色，嘴中吐着难以听懂的脏话。
哗啦，哗啦，风儿吹过，你把人们带到很久很久以前，天空很蓝的年代。
当最后一个韵律落下,你象一个艺术家一样眯上眼。人们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用力拼命地鼓掌，一个又一个硬币扔在你的帽子里。
而你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拿起沉甸甸的帽子，向着口中仍吐着模糊不清的脏话的老乞丐走去，把一帽子钱倒在他的碗里。乞丐张着嘴，傻了似的看着由于太满而溢出破碗在地上滚动的几枚硬币出神。
你拍了拍帽子，戴上，背起吉他，手提旅行袋，继续你匆匆的脚步。
你说过，你已经习惯人们的反覆无常，但仍愿相信甜美的人性。
可是你仍然为人们忧伤。
就像你最喜欢唱齐秦的《答案》：
天上的星星为何像人群般拥挤？
地上的人们为什么又像星星一样疏远？
所以你只能不去认识人们，只能流浪，流浪。
四
“如果我中止诉说, 如果我意外的忘却了你
把我的故乡抛在一边
我连自己都放弃 更不会回到秋收 农民的家中”
——海子《七月的大海》
直到有一天你终于认识了一个湖南的小女孩，因为她对你说了她从不肯示人的愿望。
……希望天上不要有流星了。
你吃了一惊，为什么？
奶奶说过，每一个流星都代表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听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你想对她说天空少了流星会有多少对热恋的男女失落，但你最终没有开口。
毁灭一个孩子纯真的梦想，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最后，你只写了首普希金的诗给她。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伤心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的时光就要来临
心儿永远憧憬着未来
现实常常不如人意
一切都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
而那过去的将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火车离开湖南，离开左宗棠毛主席和岳麓书院的故乡。而你的故乡，是在哪个方向？
五
“母亲如门, 对我轻轻开着”
——海子《思念前生》
流离失所了这么久，你第一次想家。
或许是那个湖南小姑娘的缘故吧。
火车和你的心都开始启程，这一次，是回家的路。
2006年5月1号 晴 有小云
妈妈，我想你。
我知道有时我很调皮任性，有时候不听你的话，经常惹你生气，让你不开心，我以前不知道象你这样的单身母亲独自一人把我养大是一件多么艰难和伟大的事，现在我有些懂了。
妈妈，我真的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在你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你突然听见车厢里有人开始讲故事了：
有个年轻人生出向佛之心，执意离家去一座名山寻找高僧。母亲无论怎样挽留也挽留不住，只好含着泪答应了。年轻人历经磨难找到了高僧，便向他询问成佛之法。
高僧说，你走回你走过的路，晚上投宿敲门时看看谁会赤着脚，衣服也穿不整齐地跑出来为你开门，那人就是佛了，他会教你怎样成佛的。
年轻人照着办，按原路一步一步走回去，投宿了许多人家，也没有见到高僧所说的佛。最后，他失望地回到家。当他敲门呼喊时，他看到母亲赤着脚衣服也穿不整齐匆匆忙忙地跑来为他开门。他突然明白了高僧的意思，然后热泪盈眶。
车厢里的游子们一片唏嘘，你也热泪盈眶。
到家了，你敲着门，母亲匆匆地跑来为你开门。你放下吉他，放下旅行袋，放下其他一切，全心全意地紧紧地拥抱母亲。
眼睛开始模糊，睫毛逐渐濡湿。
你说，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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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2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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