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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伯----一个淳朴地道的建筑师。憨厚老实。沉默寡然。好象用剃刀把自己同世界分割开来。空空的嘴巴却有不空洞的思想。洪伯从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埋藏自己的感情，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埋藏在哪里。但他心地很好，是骨子里对人好的人。如此的坚决持久，与此同时又是如此的缄默克制。村庄里的每位人都很尊重他。
洪伯家----沉默的家庭。他上有一七十多的母亲；中有共患难的老伴；下有4个孩子。老伴和其中三个孩子都是比较沉默。惟有小女儿叽里咕噜地特爱说话，似乎家里沉默人群的声音和思想都靠她这一把声音传递出来，散发出去。洪伯家的左邻右里都很喜欢到他家做客，喜欢他家的那种平和的气氛。洪伯也有很多亲戚朋友。生活平静但过得很幸福。“等孩子长大了，一切都会有盼头的”洪伯浑浊的眼神经常清澈的投射着。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前驱的动力。所以他满足，他憧憬。他认为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最起码不会倒退。因为他相信日子是过出来的，会越过越好的，一定会的。就这样子生活了好些年，孩子也长大了。由于zf的某些利民政策。从zf补助钱让他们搬到城镇。而二女儿由于聪明和气质进入了一家外企，事业上很有成就。一个白领女强人。两年后更是嫁入豪门。儿子在学模具设计，前途似乎也一片光明。小女儿自己开了一件小小的服装店。就连最沉默的大女儿也嫁了一个老实的人，并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人都好象找到自己的方向，自己的归属。洪伯一家也喜乐融融。这证明了他一直的想法：日子是过出来的，会越过越好的。这样想，他便更加有前驱的动力了。
可这所谓越过越好的日子并没有一直走下去。几年后，洪伯家的生活好象一下子换了底色。这转变是洪伯从来不曾预想过的。这转变在他心里很深的地方，很厉害地动了一下。那个很深很黑的地方，曾给过一束光照耀。可等他想仔细看看里面的情景时，那光就熄灭了。
搬到城镇后，习惯劳作的洪伯老伴在家怕闲着无聊。偶尔也会回到以前的乡下种种小菜，养养小鸡。生活也蛮写意的。可在某年的年前。老伴却在乡下的菜地昏倒下来。还好及时送往了医院。不过因为中风造成下身瘫痪。往后几年都不能自理生活，更不用说打点家务。这事对洪伯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他会挺得过去的，尽管还是很沉默。日子不顺但也没有过多的哀伤。但从此洪伯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生活好象会朝着一个不好的方向滑去。沉默之余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的确生活要给你点颜色看看，竟连声招呼也不打。痛苦就这样又一次来到洪伯身边。本来小女儿家里的开心果。叽里咕噜地增色不少。但过年后去姑姑（洪伯的一个好朋友，两家的感情很好。后来洪伯便认了她做妹妹。建立了亲戚关系）家回来没多久就变得很沉默了。这沉默不同与家里人的沉默。是可怕的。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再后来竟然傻傻地笑，自言自语地。具体的原因好象是她一直都喜欢姑姑家的儿子，那次去姑姑家的确好象一个小媳妇地帮忙做家务等，可是姑姑家的亲戚却拼命讽刺打击她，甚至恶言想向，连小孩子也在背后说她。更主要的是姑姑的儿子叫她以后不要再烦她叫她回去。回来后就经常自言自语道：我，力不从心；而你，似乎也不屑一顾“，接着傻笑。洪伯曾偷偷把她送进过精神病院，后来回家了。她好象忘记很多东西。可是她对姑姑家的电话号码却记得。还经常打电话过去给姑姑大声地急促地叫：“姑，快带我走，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快带我走”这姑姑刚开始是很心痛的，她心痛这丫头。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她一看到是洪伯家的电话就不接。也很少去洪伯家。有人问她为啥？“万一她把我儿子也弄疯了那怎么办吗？”她决绝的回应。其实她是心虚，因为小女儿的疯与她家有不可割断的关联。可洪伯没有追究。再以后，她家与洪伯家也渐渐疏远。曾经的如影随同到现在的行同陌路。而小女儿找不到倾诉，便经常哭。或许一个人的归宿到最终便是自己。痛苦是必须的。门被焚毁了，既不能打开，也无法关闭，留下一个空洞。还有，一个疯癫的小女儿！
痛苦又一次击中洪伯，像一只箭从前胸穿进去。在心脏处停留一阵。又像一只鸟穿出后背，叽叽地叫着，然后，飞走了。
本来在洪伯的心里还是有生活的寄托----他儿子，他在耐心地等儿子长大。但儿子并没有让他如愿，反而在他伤口上撒了泥土。或许他是无意的。但对他父亲来说却是致命的。在年后几个月的某天夜晚，洪伯儿子和朋友一起去酒吧。不知怎的和另外一帮人打闹起来。结果：血淋淋的----他儿子被跺掉了四根手指。只剩下一拇指在“炫耀”。洪伯赶到时，只留下四根还流着血的手指。儿子已经被送往医院。他把属于儿子的手指带起来。他不想属于儿子也曾 属于他的某些部分零碎地残留着。他怎么都要把他归位。但洪伯心痛得要命，是真的痛。此时此刻，好象有人在扯动它一样。儿子的理想被他自己和生活连手摧残。浮生沉痛的果实。看不完的青山巍峨。望不尽的斜晖悠悠。再次再次揪痛沉默的洪伯。往后，四根手指重新回到主人身上。但那只相当于一只废手。图有其表的幌子。不能承受任何的实物或者虚物。在洪伯心里。原先这种前驱的 动力是份甜蜜的坠感。但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剩下隐隐的秤砣样的痛感，有分量地悬挂在他心头。
而更加令洪伯心寒的是他的邻居，他的亲戚，他的朋友。他们在洪伯遭受这一连串的不幸后。渐行渐远。甚至他们会用冰一样的嘴唇把洪伯冻伤。他们就将一直这样疏远下去。从此以后不打算向洪伯释放自己任何隐私，以换取那些坚硬又有点空虚的冷漠自私的感受。其实所谓的人情在现实面前有时就真的是那么不堪一击的。而洪伯更加沉默了。渐行渐灰，渐行渐死。生活存在着却似乎又是空无一片。可洪伯还是撑了撑，咬咬牙：会过去的，日子是过出来的，会越过越好的。但是，眼泪不听他使唤，它们尊重了他的心，却背叛了他的思想。
现在就只有大女儿的日子没有后退，但不足以推动洪伯整个家庭的前进。大女儿一家的生活平静没有涟漪。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淌，让人抖擞不起精神却也不至于消沉。仅此而已 ……
“日子是过出来的，会越过越好的“这一直在洪伯心中的信条顷刻撕碎了。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归属。沉默的洪伯更加沉没！沉寂的家庭也越发沉积！
生活向前进，人却不断地往后退。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洪伯了。很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他。看到他的面。被变幻，被冷血，被生活所折磨，变得比病人还苍白，比伤口还敏感。我不知道洪伯一家往后会怎样。想想曾经把不知所措的年代挺过去，洪伯心里偶然会欣慰。可有时偏偏要拿过去同现在惨不忍睹的生活对比，总有一种钝钝的重挫感。看着以前，想起所有曾经坐在那里的人们，对洪伯来说几乎都是痛苦的。那些说笑痛苦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的过往。再没有一个地方一种感觉像那样令人时时萦怀了。他这一辈子好象已经透射了太多。剩下的日子似乎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至少在他这一代是这样……一曲终了。
那“记忆的根基“，那”存在的瞬间“就好象淋湿翅膀的蜻蜓，那只蜻蜓的翅膀几乎被晒干了。它挣扎地扇动了一下，又扇动了一下。腹部紧紧贴着地面。仿佛在用力。可以看的出。那翅膀对蜻蜓来说依然是沉重的。还无法使它飞起来。它就伏在那里，等待着。但却是灰色的等待……而洪伯，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云翳。“生活不是应该越过越好的吗？不是吗？……”发出沉默镶嵌沉默的淬缗之声！！
PS：1。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2．生活不公平是生活的错，可人还是要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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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5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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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3 23: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