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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河下水浠

[ZT]我和我的三个女人,连载中(7.7更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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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20)

如果不是何汝明的电话,不知道我还会睡到什么时候。

已经记不得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是望着床头柜上摆着的两瓶空荡荡的BLACK LABEL在房间里幽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五彩迷离的光芒,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从昨晚到现在,我竟然差不多昏睡了一天。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四肢软软的,觉得整个身子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轻飘飘的。

昨晚一定是喝得太多了。我知道,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这种办法,其实很笨,但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刘郅的话和黎美的信就像已经把我的心撕裂一般,我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我需要借助酒精来减轻这种痛苦,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我把头缓缓靠在床头边,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让心情和身体都舒服一点,但随之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肺都快要吐出来了。妈的,不如死了算了,我咒骂着,狠狠掐熄了香烟。

七月的北京已是盛夏,虽然是晚上,屋子里还开着冷气,我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床上扑腾着站起来,觉得两支腿都在发着颤,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穿着昨晚的T恤和长裤,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看起来跟我一样显得有气无力。

想不到就穿着这一身睡了一天,我苦笑着摇摇头,骂了句:傻X。

跌跌撞撞来到卫生间,打开灯,赫然发现诺大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男人。看着镜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这是我吗?我妈也一定认不出来,我想。

我打开淋浴龙头,调到冷水,也许这样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冰凉的水从头顶迅速流下,感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我激灵灵打了冷战。
心里仍然很难受,就连想起刚才何汝明的电话也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何汝明在电话里说从银行借贷的一笔五千万资金已经到了,是不是先放在总公司帐上,等逸信广场动工后需要时,再转到广州分公司。

我当时听了就有点没好气,说不是已经定了吗,追加的贷款资金本来就是要给地产项目的,摆在总公司算个什么?

何汝明顿了顿,说项目前期的四千万资金,和后来借贷的六千万全部在广州分公司帐上,现在又是五千万,整个公司的钱基本上都在这个项目上了,是不是……

我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何汝明,在电话里嚷嚷着,说怕个屁,难不成还会飞了?既然董事会已经通过了,逸信广场目前就是整个公司的核心,转过去,给我马上转到广州去。

何汝明没再说什么,只在电话那头轻轻恩了一声。

我狠狠挂断电话,嘴上仍是禁不住骂骂咧咧,他奶奶的,怎么好像谁都要给我唱唱反调,先是钟建,现在又轮到了何汝明。

……

冲了个冷水澡,感觉稍微舒坦了一点。

我打开房间的小冰箱,拿出一支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抹抹嘴,一抬头,发现窗外跟昨晚一样仍是夜色迷茫,蓦然间,觉得自己仿佛还停留在昨天那个伤心的时刻,不曾离去。

长长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长安大街已是华灯初上,街道两边整齐的路灯一字排开,伸向远方,就像一个个巨大的舞台照射灯在夜幕中齐齐发出一束束光芒照射着街面,而街面就好似一个宽大的舞台,无数的车辆与行人在上面汇聚成流,熙熙攘攘,日复一日的卖力演出着。

繁忙的人们都在自己的舞台上做着些什么呢?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舞台已经是支离破碎,就快要轰然瘫塌。

心里空荡荡的,失落与寂寞感油然而生。

我知道,这一次,我和黎美是彻底再见了,一个如此深爱我的女人终于无奈的从我的世界中消失,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懂得把握,让离别的痛楚刺伤了我的女人,也深深地折磨着我自己。我在想,要是黎美收下了房子和钱,也许我的良心会好受一点,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却偏偏有像黎美这样真心为爱的女孩子。

相伴多年,和我一路甘苦走来的妻子不也是这样吗?贫穷不曾动摇过我们的感情,恰恰是当拥有金钱后,我们才开始了彼此的背叛。也许,做错的还是我吧,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年在外奔波和四处留情,而忽视了对她的关心与呵护,妻子会选择别的男人离我而去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以为我对她们的爱都是真实的,我以为即便在生命中同时出现三个女人,也是缘分使然,我可以心安理得,可结果,却是无情的给了我狠狠一击。
看来不论有钱没钱,对于爱,都不可以三心两意,可惜当我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有两个我深爱的女人在我的生命中黯然离去。

我忽然想到了林雯,这个唯一至今还留在我身边的女人。

她同样也为我付出了一切,感情上,她给予我的远远比我给她的要多得多,事业上,她甚至也在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仔细想来,也许我还是幸运的,起码上天还给我留下了她。

可能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吧,当我懂得了如何去爱,我已经失去了妻子和黎美,我绝不能再次失去林雯了,我狠狠地告诉自己。

想着想着,我突然很强烈的开始思念起林雯,也许现在我这颗无比伤痛和落寞的心,也只有林雯可以安慰了。

蓦的,我开始讨厌北京,甚至讨厌成都,与城市无关,只是因为这些地方会让我不断想起伤心的过往,我要去广州,那里才是我治愈疗伤,忘却痛苦的地方。

我转过头拿起电话,定定神,打给李涯。

李涯每次听到我的声音,都是这样一嗓子惊奇,我听了有些没好气,说:“别次次都大惊小怪的,听起来不爽。”

李涯嘿嘿笑着,说高总不是说过两天找我吗?怎么事情这么快办完了。

我哼了一声,说:“少废话,你马上订两张明天到广州的机票,我和你这就过去。”

李涯有些吃惊,说高总不是要在北京待几天吗,我还准备给你汇报一下北京这边的工作呢,怎么这就走啊?

我说到广州再汇报不是一样,奠基仪式下周一就要举行了,你也该早点过去帮帮忙,了解一下情况,别整天只顾着你北京这边的事儿。

李涯连说了好几个“是”,哼哼着我这就去办。

放下电话,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也许是因为就快要见到林雯了的原故。

睡了一天,也没吃饭,感觉有些饿了。

我换了身衣服,准备到楼下吃点东西,我记得自助西餐厅应该还开着。

由于时间比较晚了,西餐厅里人不多,一个身材夸张至少一百公斤开外的外国胖老太正撇着大腿,独自瘫坐在正中的餐桌边海吃猛喝,几对形迹可疑的男女则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而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正在舞池中央弹奏着钢琴,轻柔的曲子在空间里回荡着,让人觉得惬意,不过,当我看到她扎着的马尾巴时,心里猛的一颤,这让我想起了黎美,顿时心里又觉得有些烦燥。

餐台上已经没剩多少菜了,我随便挑了几块牛排,拿了个面包,倒了杯橙汁,便找个地方坐下开始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正吃的兴起,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变暗了,一抬头,发现一个打扮妖娆,身材高挑,超短裙短的离谱的年轻女子正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她的奶子骄傲的高高耸着,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薄薄的衣杉飞到我的餐盘里。

我瞥了一眼,没作声,埋下头,挑起一大块牛排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这种女人我太清楚了,说实话,以前也玩过不少。

这就是所谓的“高级妓女”,她们仗着年轻,漂亮,身材好,时常出没于各大五星级酒店或高级场所,专找落单的有钱男人作为猎物。别看叫她们妓女,有些素质还真挺高,虽然不像张旭这小子所吹嘘的什么知书答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码也是可以聊聊人生哲理哄哄寂寞男子。我曾听张旭说,他以前的一个老相好就把一个挺有钱的老外给哄傻了,后来竟然嫁到国外去了。听着张旭匝着嘴感慨真是行行出状元啊,我在想那还不是因为有些男人傻X一个啊。

没想到,今天我又遇到一个。

平心而论,眼前这个女子还的确有几分姿色,模样俊俏身材惹火,不过,现在的我实在已没有心情。

见我没反应,女子笑笑,娇嗔地说怎么就先生一个人啊?

我头也没抬,自顾自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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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这个女子倒对我还挺有兴趣,不依不饶的,说我可以坐下吗。其实,边说着她的屁股就边放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皱了皱眉,说小姐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女子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托着腮甜甜说我也是一个人,看来我们挺有缘的,不如请我喝杯酒怎么样?

我白了她一眼,淡淡说我不会喝酒。

女子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浪笑,说你可真会开玩笑,我……

没等她说完,我把手中的刀叉狠狠地摔到面前餐盘里,器皿之间由于强烈的碰撞,发出响亮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给我滚蛋。”我大声吼着,挥着手,一脸正气。

餐厅里的所有人像约好了一样,同时齐刷刷地扭过脖子望向我这边,本来流畅的钢琴曲也猛的嘎然而止。

我双手撑着桌面,背靠着椅子,歪着嘴,斜着眼,看着对面这个女子的脸色由白转蓝,由蓝转红,心里不禁一阵暗爽。

……

第二天到广州时,已经又是接近傍晚时分,我把李涯给骂了一顿,大概意思是怪他买的飞机票时间太晚,让我浪费了一个白天在酒店里干等,其实,我是想早点见到林雯。

上飞机前,我给林雯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懒懒的,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我关心的说怎么样没事吧,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林雯说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儿嘛,我自找的呗。

我说我这不就来了嘛,到时候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林雯扑哧笑了,说你怎么犒劳我?

我也嘿嘿怪笑着,说尽心尽责为你服务呗,直至精尽而亡。

林雯咯咯地娇笑,说少贫嘴,说话一点儿都不像个董事长,我就是个你的下属,你还是给我涨涨工资得了,让您献身可不敢当。

放下电话,心情又好了一些,我简直等不及想要见到林雯,这个现在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

还没到机场出口,远远就看见古伟一个人立在人群中,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正在左顾又盼。

奇怪,怎么没看见林雯,她不来接我?心里不由一阵失望。

我冲古伟挥挥手,古伟一扭头看到了我,立时满脸堆笑三步并做两步,赶鸭子似向我冲过来。

“哎呀,高总辛苦啊,总是这么奔波着,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真是失职失职啊。”

古伟捧着我的手,使劲晃着,热情得一塌糊涂。

我有点不自在,转身把李涯介绍给他,古伟来公司比较晚,他们之间这是第一次见。

上了车,我故作自然的问:“怎么没看到林总来。”

古伟从前排转过头,小眼睛一翻一翻地说:“马上就要举行奠基仪式了,林总忙得实在抽不开身啊。”一股浓郁的发胶香味随着他的话飘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子呼啸着向市区开去,我闭上眼,听着耳边李涯和古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广州的天气,心里全是林雯的身影。

……

林雯来到我的房间,已经接近午夜。

我乐呵呵地一把抱住她,倒像个许久不见相公的小娘子。

林雯白了我一眼,挣脱了我的怀抱,小声说:“李涯在哪个房间啊,别让别人听见。”

我诞着脸,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怕什么,知道了也无所谓。

林雯脸色微微一变,瞧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径直进了卫生间。

我寸步不离地跟过去,刚到门口,就被她哄了出来。

“干什么啊,人家上个厕所也要来,有毛病啊?”

我嘿嘿一笑,面对着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高声说这不人家想你了嘛。

不知怎么的,这次见面我觉得林雯看起来怪怪的,也不是对我冷淡,只是有点显得心不在焉。也许,是因为她太累了吧,我想。

我屁颠屁颠地打开房间冰箱,给林雯倒了杯果汁,然后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点了支烟,心里想着一会儿要狠狠跟林雯热情一盘。

这时,电话响了,竟然是张旭。怎么,这小子掏完沙了?想起他的悲惨遭遇,不禁心头一乐。

张旭声音听起来倒还正常,说老高在哪儿啊,老子出来了。

我打趣说这么快啊,你小子罪孽深重,我以为还得关个七八个月呢。

张旭说奶奶个熊,你咒我啊,你住哪个宾馆,出来喝一杯。

我说我到广州了下次再说。

张旭有点奇怪,说不是才到的北京嘛,怎么不多待几天,急急忙忙的什么事儿啊?
讲到北京,我一下子又想起了黎美,心里有些不舒服,硬邦邦地说别给我提北京,烦。

张旭扯着嗓子咿了一声,说怎么啦我们首都人民招你惹你了,你态度很不端正啊,你给我说清楚。

这时,我瞥了一眼卫生间,门已经开了,林雯似乎正猫着腰在卸妆。

实在没心情跟张旭瞎扯下去,我说就这样吧,你先替我给首都人民道个谦,我改天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没等张旭吭声,便挂断了电话。

我定定神,转头看了看林雯婀娜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和三个女人纠纠缠缠这么久,想不到你会陪我走到最后。

林雯款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虽然卸了妆,但仍是透出一股迷人的娇美,只是看起来又瘦了一点。这些日子她一定累坏了,我把广州这边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也真是难为她了。

想着,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内疚。

“跟谁打电话呢。”林雯笑着向我走来。

“北京一个哥们儿,没啥事儿,闲聊。”

“奠基仪式是28号上午9点开始,这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该邀请的官员、本地企业家、银行的人都请了,也联系了好几家新闻媒体,到时候要好好宣传一下。”
“辛苦你了。”我站起来,摊开双手,做心疼状。

“何汝明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林雯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笑,走到桌子边端起我刚才倒的果汁喝了一口。

我向前跨了一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说:“可能就这几天。”

林雯扭过头瞧了我一眼,没再挣脱,说:“今天何总给我打电话,说追加的五千万贷款明天就转过来,这是好事啊,可怎么我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点不高兴呢。”
我愣了一下,用手拨弄着林雯的头发,说:“转过来就行了,我不早就拍了板定了吗。”

林雯一下子转过身,雪白的双臂绕上了我的脖子,眉头微微皱着,说:“怎么,难道何总有不同意见?”

我亲了一口林雯的额头,说:“没有的事,老何这人说话本来就是直来直去,当兵出身嘛,你别多想。”

林雯浅浅地冲我笑笑,把头轻轻靠在我的怀里,幽幽说:“人家不想有人说你什么嘛,你虽然是董事长,但也要大家都支持才行啊。”

林雯搂着我,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我感觉到她丰满的双乳紧紧贴在我的胸前,软软的,我心里一阵发烫,下面已经有了动静。

我捧起她的头,轻轻吻了吻她红润的小嘴,急急说:“别再讲公事了,我们难得在一起,你可想死我了。”

林雯扑闪着动人的双眸,撅着嘴,一把推开我,边往后退,边娇笑着说:“不谈公事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感觉浑身欲火中烧,再也按耐不住,三级跳远一般向林雯扑过去,一把把她按倒在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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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2001年7月28号真是个好日子,这一天广州的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虽然有点闷热,但我的心情还是出奇的好。

标志着公司二次创业起点的逸信广场终于顺利奠基了,而楼盘的预售情况也是超出意料的强劲。我想,从此以后,公司将迈入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而我要把事业做大做强的宏伟目标也正在一步步临近。

有人说,一个人失去了什么,总会又得到点什么。我不知道在失去了妻子和黎美后,事业的蒸蒸日上,算不算上天对我补偿,而更为欣慰的是,林雯也继续留在了我的身边。这次到广州,我觉得和她的感情似乎又更进了一步,以前那些彼此伤害和不愉快的往事,仿佛也已经烟消云散。这些日子,我很放心的让林雯打理着一切,我则乐得逍遥,见见朋友,拜访一下客户,生意场上打拼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觉得真正轻松下来,只是纯粹享受着事业的成功。

另外,我之所以让林雯替我安排一切,是想在我和她之间,不仅仅只用感情来维系,还有事业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和追求。以前,我一直认为林雯不是个事业型的女人,但通过这些日子,我觉得自己错了,林雯对事业成功的渴望同样强烈,我想,我能给她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就更是让她难以离我而去了。

奠基仪式非常成功,广州当地的一些官员、银行家、客户和新闻媒体,也是很给面子,纷纷出席,把场面搞得异常隆重和热闹。其实,在广州这个地产业发达的城市,我的公司实力并不强大,但有这么好的效果,我想,林雯真是居功至伟。

晚上,公司在白天鹅宾馆举办答谢酒会,我率领公司高层齐刷刷亮相,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心里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别提有多强烈了。

酒会也来了不少重要嘉宾,我满脸红光,在会场里跳探戈一般左右穿插,一一问候敬酒,乐得心里美滋滋的,林雯也是寸步不离我左右,说话得体,对我也呵护有加,我突然觉得,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夫唱妇随嘛。

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感到一阵头晕,我嘱咐林雯、何汝明他们把客人照顾好,然后自己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想歇一歇,不过眼睛仍是盯着面前一片高朋满座的情形,脸上的微笑发自内心。

这时,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角,静静的抽着烟,脸上冷漠的表情完全和这个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如。

我心里不由一沉,一股怒气冲上脑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建。

我有些踉跄地走到他跟前,钟建一抬头看到了我,脸上瞬间扫过一丝异样,不过他还是迅速站起身,扶我坐下。

我的声音很生硬,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你小子在干嘛,在这儿摆什么酷,没看见大家都在忙着吗,你还是不是这个公司的一员?”

钟建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垂下头,没吭声。

我有些不依不饶,骂骂咧咧说:“你这算什么?有什么情绪就直说,别跟个婆娘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最近,我对钟建的一些所作所为本来就很是不满,再加上今天这么个重要场合这小子又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心里的怒火是越来越烈。

我站起来,绷着脸说:“走,到外面说去。”我不想有任何人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

刚走到门口,林雯走了过来。

“高总,钟总,你们上哪儿。”林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钟建,脸上挂着笑意。
钟建这家伙阴着脸没出声,林雯有些奇怪的扭过头看着我。

林雯这么聪明哪能没看出点端相,想着,我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火起,不过还是笑着对林雯说:“没事儿,我有点喝多了,让钟建陪我走走去,你忙你的,可要把客人照顾好啊。”

林雯点点头,轻轻瞟了钟建一眼,走开了。

我知道,林雯和钟建之间一直有点矛盾,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我转身大步出了门,钟建低着头跟了出来。

我们一直走到一个远离宴会厅,清净的角落,然后我回过身,没好气地盯着钟建,也不说话,我想看看钟建会有什么表现。

钟建似乎一直在考虑着什么,身体靠在墙壁上,也是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我突然感觉我和钟建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一层极大的隔阂,而这种隔阂,可能是难以再调和了。

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说:“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对公司有什么意见,让我明白一点。”

钟建抬起头,嘴唇似乎有点哆嗦,隔了半响,缓缓说:“高总,我并不是对公司有意见,我只是……。”

我听了有点激动,挥着手在空气里比划着,说:“那你是对我有意见罗?”

钟建摇摇头,递给我一支烟,我白了他一眼,一把接了过来,眼睛仍是死死盯着钟建的脸,仿佛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高总,我听说你又把一笔五千万的贷款全部转到广州公司帐上了?”

我点上烟,斜了钟建一眼,说:“对,我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高总,我觉得不妥,现在广州公司帐上已经有了一个多亿,就算逸信广场要钱,也不能一下子给这么多吧,整个公司的原资产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你现在基本上全放到这个项目上,而且又几乎全是贷款……”

我很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一个多亿的资金本来就是要给这个项目的,现在项目上马了,正是要钱的时候,我不往这儿放,放你上海公司那边去吗?笑话。”

“高总,我不是说钱放哪个公司的问题,只是你没有考虑过风险吗?这个项目是不错,但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如果把钱全部投进来,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麻烦大了。”

“奇怪了,要是怕风险,我根本就不会上这个项目,既然要干,胆子就不能小,你小子是怎么了,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的个性?”

“高总,我当然了解你,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上亿的投资啊,难道不应该谨慎一点吗?”

“钟建,我觉得你没有说出你的重点来,就算项目有什么不可预测的问题,钱仍在公司帐上,我随时可以调回来,你怕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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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3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建听了这话,怔了怔,然后突然很小声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钱是在广州公司帐上,可不是在总公司帐上。”

这家伙终于说出关键了,其实我已经料到了,钟建并不是不信任这个项目,他是不信任某些人。

我也同样压低声音,用一种异常严厉的语气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管不住这些钱?”

钟建竟然点点头,说:“准确说,是你控制不住,……”后半句,他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我完全明白了,钟建说话一直躲躲掩掩,其实他就是在指林雯。不是吗,林雯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她控制着这些钱。

虽然我不明白钟建对林雯到底有什么样的偏见,但他竟然会暗示林雯有问题,是我完全想不到的。在公司发展的如此关键时刻,他竟然怀疑猜忌公司高层管理人员,这不是典型的窝里斗吗?钟建到底是怎么了?猛然间,我想起他前些日子私自与上海金智公司联系的事情,心里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怕是这小子在怨林雯妨碍他了吧?

我脸上挂着一丝冷漠的笑意,一字一句对钟建说:“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钟建,如果说要怀疑谁,我首先怀疑的人就是你,从公司决定多元化发展开始,你就一直跟我唱反调,然后又偷偷摸摸找上海的金智公司合作,这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追究你,你现在竟然又猜忌起公司其他高层人员,你是想挑拨关系还是怎么的?说到林雯,我可比你更清楚,你没资格怀疑她。”

钟建听了我的话,浑身一震,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委屈,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高总,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一直跟着你,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讲,而不用顾忌,但没想到,你竟然怀疑我……高总,我……我真的没想到。”

我苦笑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淡淡说:“以前我们是朋友,但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了,我无法容忍一个处处与我作对的人当我的朋友,以后,你只是我的一个下属,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对我,再对公司其他兢兢业业工作的员工指手划脚了。”

钟建听了猛一抬头,浑身都在发着抖,由于激动,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抽搐着,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摇着头,后退着,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如此的绝望。

我像个木桩子竖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过了片刻,我长长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我回去了,还有很多客人要招呼。”

没等钟建答话,我已经迈出了步子,一脸平淡的从他身旁穿过。

刚走出没几步,我听到钟建在身后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那我辞职吧。”

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不过也就那么短短几秒,然后又大跨步向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

回到宴会厅,林雯迎面走了过来,她望了望我的身后,有点奇怪地问:“钟建呢,怎么没回来,有个客户我还要给他引见呢。”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说:“不用见了,他走了。”

其实心中,一阵酸楚泛起,觉得是那么的无奈与惆怅。

其实,对于我和钟建之间发生这些不愉快,甚至到现在的决裂,我又何尝不感到惋惜和痛心。

钟建和我已经是十年的交情了,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有钟建这样的朋友曾经一路走来,我是幸运的。但是现在,这份友情似乎已经变了味,在刹那之间便走到了终点,不可挽回。

人们常说,情人是暂时的,惟有友谊才是永久的。可是,人总是会变的,这个定律无论对情人还是朋友,都是适合的。有个哲人说:其实对什么东西都不要太执着,因为一切最终都会离去的。

在我眼里,钟建的确变了很多,从当初他反对我搞公司多元化开始,我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长久以来,钟建一直惟我马首是瞻,我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现在面对他这种突然转变,我以为,一定是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极力想从我的影子中脱离出来。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作为一个有抱负有思想的人,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可是,钟建这次,做得有些过了。

工作上处处与我抬杠,让我下不了台不说,现在,他竟然又胡乱猜忌林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自以为是和莫名其妙。

说到林雯,我比他清楚十倍,他现在这样做,完全是对人不对事。我知道,从一开始林雯当上广州分公司总经理,和他平起平坐后,他就有些不自在,当我安排他到广州协助林雯工作,他就更是心理不平衡,毕竟,以前林雯是他的下属。所以,他总是想制造点事情,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钟建其实很傻,这又是何必呢?他如果想施展自己的才华,我当然会给他提供足够的空间,但是,他这样嫉妒怀疑踩压别人,来达到抬高自己的目的,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想起林雯好几次在我面前提起钟建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明白,钟建一定给她的工作,制造了不少麻烦。

对于这样的人,我想离开也好,也许,钟建换个环境,他会发展得更好也说不定。
不过,钟建的辞职,在全公司还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毕竟,大家都知道钟建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和亲信,他在公司发展的如此关键时刻突然离开,一定会引起诸多的猜测。

当然,没有人会知道我和钟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何汝明,甚至林雯。

何汝明倒是为钟建的辞职找我谈过,他的主要意思是公司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钟建也算是公司元老,就这样走了,可能对公司业务,甚至员工士气都有影响。

我当然是避重就轻的跟何汝明谈,只是说钟建是自己选择辞职的,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应该阻止年轻人去开拓自己的事业。

何汝明听了自是没再多说,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倒让我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舒服。

何汝明说:“高总,你最近对公司业务管得很少,特别是逸信广场这个项目也基本上都甩给林雯在处理,其实有时候,呃……你还是应该多过问一下。”

我觉得很奇怪,林雯这么能干,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为什么总是有人对她持不信任态度呢?我是公司董事长,我难道还会让一个庸才去管理公司的核心业务吗?
其实,仔细想来,林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何汝明年纪大了,自然没这么多精力,王临峰是负责整个公司的销售,他是抽不开身的,李涯能力上是没问题,只是他又不熟悉广州的环境,而小刘作为我的助理,这些年成长得很快,但毕竟年轻,一下子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我又有些不放心。思前想后,林雯既有能力,又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此亲密,不管从哪个方面,她都是最值得我信任的。
真不知道何汝明是怎么在考虑的。

钟建辞职后,公司上下议论了一阵,由于我的坚持,慢慢也平静了下来。后来,我听说钟建最终去了上海金智公司,我只是笑一笑,没做任何评论,是啊,追求不一样了,让他去吧。

奠基仪式后,何汝明带着公司其他高层人员回到了成都,李涯也回北京了,而我,则在广州多待了一阵子。

其实多年商海搏杀,我又怎么不知道做事情需要小心翼翼多长个心眼儿的道理,即便是身边最亲信的人。

我悄悄看过广州分公司的帐,所有资金都是在合理的调动着,看不出一点问题,而逸信广场项目在林雯和古伟的运作下,进行得非常顺利,工程进展很快,楼盘预售情况也是持续火爆。

高兴之余,我为自己没有选错人而感到欣慰,也对何汝明之前的担心感到嗤之以鼻。
……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我在广州过着比较惬意的日子,感觉和林雯的感情也是越来越稳定。

即便是以前,林雯也从来没有这么腻着过我,除了必要的工作,我们几乎整天都在一起,甚至我们还抽空四处游山玩水,白云山、石门、从化温泉、芙蓉嶂……,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如胶似漆,情意缠绵的身影。我享受着林雯带给我的无比欢愉、温馨和体贴,说实话,自从妻子和黎美离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沉迷在爱情中难以自拔的感觉了。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和妻子的分离已经是必然了,我绝对是无法容忍她对我的背叛的,我想,不管以前我们的情感是如何的刻苦铭心,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虽然我对这一切要付上很大一部分责任,但事已如此,也只能怪最终没有缘分。

而林雯不一样,相识多年来,她默默陪伴在我身边,承受着我带给她的伤害和失望,现在,作为我身边唯一的女人,我想,是时候要重新定位这种关系了。
与妻子离婚,和林雯结婚,是我考虑的问题。

不过,我倒没有跟林雯提过支字片语,我想,等彻底处理好我和妻子的关系后,再给林雯一个惊喜也不迟。

可是,妻子和我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许她也正和周易铭在一起乐得逍遥吧。我不想主动去找妻子,因为在内心深处,对她的离去,仍是愤恨无比。
况且,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真正走向婚姻失败的事实。毕竟风风雨雨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真的这一天即将来临,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去接受。

就这么犹豫和彷徨着,不知道该如何去结束。直到有一天,顾东的一个电话,仿佛终于给了我一个解决问题的挈机。

人的生命是很奇怪的,碌碌的生活着,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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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3 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希望楼猪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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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6 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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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21)

本来,逸信广场奠基时,我曾想让顾东到广州来一趟。一是四处玩一玩散散心,他那个刑警工作一天到晚绷着个神经紧张兮兮的,我真怕他长此下去会未老先衰找不到老婆;二来,我是想让他见见林雯。

顾东虽然知道林雯的存在,但从来也没见过。我想,作为我的好哥们儿,林雯也许会成为他未来的新嫂子,应该见一见,起码也可以帮我当个参谋给点意见什么的。
可是顾东不愿意来,说他工作忙得很,再说他也不想这么快见林雯,还劝我应该先处理好和妻子的关系再谈别的。

我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没生顾东的气。我知道这小子是对的,况且,顾东对待感情的看法和我很不一样,我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出他对我在外面有着三妻四妾,一直持保留态度。

顾东这人在办案子时脑袋瓜子转的像个陀螺,不过对待感情就不会拐弯了,整个一死脑筋。我曾骂他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正视这个社会上男人女人们对情感的贪欲,可他却一本正经说爱情就是一对一的关系,就算是想也不能乱来。我听了笑着说你这叫有色心没色胆,他说那也没法他心理脆弱经不起几个女人同时折腾……
其实现在想来,顾东当时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贪图情爱和三个女人纠纠缠缠,到头来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对一的感情生活。

顾东不想来也罢,我也没再坚持。

不过现在,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有种预感,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

电话响时,我一支手正热烈的在林雯身上上下摸索着,猛的被打断觉得很是无趣。
我匝巴着嘴,整理了一下兴奋的情绪,说顾东啊有事啊?

顾东说高哥干什么呢?

我瞄了林雯一眼,说正审阅文件呢。林雯听了在旁边狠狠捅了我一下。

我冲林雯咧咧嘴,从床上爬起来故作自然的哼哼着慢慢踱进另一个房间。

顾东说话显得有些低沉,说:“高哥……恩……有个事儿。”

我心里抖了一下,顾东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说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高哥,嫂子找过我,她说……她说想和你谈谈。”顾东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边说边在试探我的态度。

虽然,我也意识到我和妻子之间必然有一场了断,而且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听到妻子竟然主动去找顾东,还是觉得既意外又气愤。

意外的是妻子去找一个外人来牵线,气愤的是,看来妻子为了赶快和周易铭双栖双飞,想离婚的心情已是急不可耐。

我有点没好气地问顾东:“她什么时候找的你,一个人吗?”

“就刚才,是她一个人,我没看到周……周……”顾东像一下子卡了壳,变的支支吾吾,我知道他是不想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我装作很淡定,说:“周易铭是吧?没关系,我早就麻木了。”其实,心里在一个劲儿地问候周易铭的亲娘。

“高哥,我觉得嫂子看起来挺憔悴的,一直说想找你谈谈,好像的确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和我离婚呗。”我在电话里一阵冷笑。

“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见个面说清楚了,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顾东说的没错,实际上,我这段时间也是这么考虑的,只是没想到妻子竟然主动找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要谈,也许这都是天意,躲是躲不掉的,何况,林雯这边我也应该有个交代了,否则对大家都不好。

我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响,问:“何小雪说没说想什么时候见面?”

“她没说,只是让我找你,不过我想你还是应该主动点儿。”

我点点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吧,既然别人这么急着找,就见吧,要不还说咱们心虚呢,我明天就回来,你替我通知何小雪一声,明天晚上我就见她。”

顾东说:“那好,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你们在哪儿见面?”

我怔了怔,家里肯定是不合适的,那里有太多我和妻子的共同记忆了,我怕到时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我想了想,说:“不如就在你家,怎么样?”

顾东听了倒没多说什么,作为哥们儿他也应该帮我这个忙。

我接着说:“就明晚八点,我到成都后会给你打电话。”

顾东哼了一声,电话那边像是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他缓缓说:“高哥,你……你都考虑好了吗?”

我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这都是注定的,该散就散吧。”

顾东听了似乎也叹了口气,只是没再说什么。

放下电话,我连作了几个深呼吸,平缓了一下心情,然后缓缓回到房间。林雯应该没听到我和顾东的对话吧,我想。

林雯正靠在床上专注地看电视,好像是那部挺火的叫《还珠格格》的连续剧,几个女性同胞正在电视里哭得个喊天震地,花枝乱颤的。

我轻轻走过去,一把把林雯搂在怀里。

其实心里还是一阵说不出的失落,虽然林雯陪在身边,但一想起和相儒以沫的妻子即将要走到缘分的终点,仍是久久不能释怀。

林雯好像看的挺起劲,头也没回,说:“顾东?就是你那个成都的警察朋友啊?”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说:“啊,就是。”

林雯倏的扭过头,盯着我,仿佛看出了什么端相,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事儿啊?”

我还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林雯我准备离婚的事儿,我觉得也许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再让她知道会更好,我不想林雯为这事担心。

我笑着晃晃脑袋,说:“没什么事儿,他一个朋友想找我帮忙,我明天回趟成都。”

林雯舒展了一下身体,一支手反搭过来,圈住我的脖子,说:“要走啦?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心里一甜,柔声说:“怎么,人还没走就开始想啦?”

林雯笑着呸了一声,说:“谁想你啊,自作多情。”

我吻了吻林雯的脸颊,若有所思地说:“在广州这么久了,也该回成都看看了,不能让人家老何总是一个人守着那么大摊子事儿,对不对。”

林雯点点头,娇声问:“那广州这边你不管了?这么重要的项目。”

我冲林雯眨眨眼,说:“不是有你在嘛,我放心。”

林雯瞟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讲出来,只是笑笑。

看着林雯娇美的样子,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失去了妻子和黎美,从现在起,我只有林雯了,我想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她,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爱了。

想着,搂着林雯的手臂不由又紧了紧,我动情地说:“林雯,等我这次从成都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望着我的一脸严肃,林雯顷刻之间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有些意外,而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她轻轻垂下头仿佛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们……我们可以吗?”

我极其郑重地使劲点头。

以前,我曾在三个女人之间做出过抉择,而当时林雯知道这个抉择不是她。那个时候,她受到的伤害有多么的刻骨铭心我仍然记得。之后,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虑的,但我明白她这种近似于疯狂的工作其实只是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

这个世界上,哪个正常的女人不渴望一份真挚稳定的爱情,不希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男人,即使她装得再洒脱再不屑。

女人对爱的占有欲其实远远比男人要强,有时候男人花心只是为了占有肉体,而女人,她们想要占有的,是你的全部,甚至灵魂。

林雯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什么不同的女人,她又怎能不希望自己爱的男人永远属于自己。

……

第二天,林雯送我去机场。

之前,我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离别,但这一次,我发觉林雯显得特别心事重重。
也许,是我昨晚的话让她意识到了什么,让她突然感受到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正在悄悄靠近,而由此也平添了一份期待的不安吧。

我紧紧抱着林雯,吻她的秀发,一字一句说:“等着我回来。”

林雯点点头,那一刻,似乎有泪光在她的眼里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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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了飞机,我直接去了公司。

在广州这些日子,成天和林雯腻在一块儿,也没怎么过问公司的事情,只是跟何汝明通过几次电话。我想,要是再不出现,可能大家都会忘了还有我这个董事长了。

八月的成都,天气本来就潮湿闷热,再加上一想到晚上即将和妻子的见面,我就更是心烦意乱。

我走到门边准备把空调开大一点,秘书许娅捧着一叠文件刚好进来。

“高总,我来吧。”许娅瞧见我正黑着脸一个劲儿鼓捣着空调开关,急忙靠过来,准备帮我。

慌慌忙之间,我一转身,手不经意的竟然重重扫到了许娅的胸部。

许娅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而我也有些尴尬,支吾着,头也没回急忙走开了。

自从那天我鬼使神差对许娅毛手毛脚后,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也有点内疚,毕竟许娅是我的秘书,也是个挺单纯的女孩子,公司里这么多眼睛,我可不想给自己扣上个“禽兽董事长”的帽子。

不过许娅倒是一直装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挺正常,看样子也没有告诉别人。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记起那天她欲拒不能的样子,难不成还真对我有点儿意思?不过不管怎样,我现在应该远离这些朦朦胧胧暧昧的事情了,要是再来个女人给折腾一下,我可要彻底疯掉了。

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我还是故作优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许娅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说行了你先出去吧我签了字再叫你。

许娅轻轻恩了一声,一低头出了门,我悄悄瞟了一眼,她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呢。

我点上一支烟,定了定神,刚准备翻开文件,就听见王临峰的说话声呼啸着由远而近,一抬头,这小子已经大不咧咧地跨了进来。

王临峰这家伙从来在我面前很随便,不过,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其实,有时候我还挺欣赏他这种性情中人的。

我努嘴让王临峰坐,然后甩了根中华过去。

“高总才回来就日理万机啊。”王临峰颠着肚子,呵呵笑着。

我白了他一眼,说喂讲明白啊什么日理万“鸡”的听起来别扭。

“高总又想歪了是不是,日理万机,飞机的‘机’,不是母鸡的‘鸡’。”

我笑笑,伸出手挥了一下,说整天给老子没个正经的。

王临峰自顾自的乐着,突然一下子像想起了什么,挺自豪地压低声音说:“高总,我最近听了个笑话,简直把老子笑惨了,说给你听听。”

我点点头。其实,这家伙现在给我打打趣逗逗乐,我突然觉得自己心情还真好了一点。

“你知道二十岁的女人像什么?”

“不知道。”

“像橄榄球嘛,大家挣着抢。”

我会心地咧嘴一笑,示意他继续。

“那三十岁的女人呢?”

“不知道。”

“排球嘛,开始推来推去了不是?”

“恩,有意思,然后呢?”

“四十岁的女人像什么,总该知道了吧?”

“什么?篮球啊?”

“怎么会是篮球,是足球嘛,已经踢来踢去喽。”

“对呀,还有什么球没有?”

“最后问你,五十岁的女人像什么?”

“什么,真的不知道。”

“高尔夫球嘛。”

“怎么讲?”

“给我滚得越远越好嘛,哈哈哈……”

我和王临峰同时大笑起来,王临峰边笑还边夸张的做抹眼泪的动作。

“老王,那你老婆是个什么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汝明已经悄悄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王临峰。

王临峰想了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咧着嘴没好气地说你老婆才是个球哩。

我和何汝明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说正事了。”何汝明拍拍王临峰肩膀,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我也甩了根烟给何汝明,看着王临峰在一旁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说:“老何,最近我不在家,公司里辛苦你了。”

何汝明摆摆手,说:“这有什么,不过,有个事儿我倒想尽快给你商量一下,刚好你也回来了。”

我点点头,示意何汝明说下去。

何汝明顿了顿,说:“高总,我准备把贾芳给派到广州那边去,你看怎么样?”

我听了心里有点纳闷,贾芳是总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也算公司的老员工了,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把她调去广州呢?

看着我一脸狐疑,何汝明淡淡一笑,说:“贾芳的能力肯定不用怀疑了,广州那边项目关键正是需要能人的时候,再说,现在广州公司这个财务周经理是从当地招聘的,毕竟不太熟悉我们公司的财务运作,我想,贾芳过去可能会更好一些。”

我心里一凛,隐约中觉得何汝明有点在找托词,要是现在这个周经理真的不胜任,那干吗你老何不早说,现在逸信广场都动工了,才提出来换人,这老家伙在打什么算盘呢?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沉默了半响,没有立即回答何汝明,扭头看了看王临峰,问:“老王,你觉得呢?”

王临峰瞄了何汝明一眼,大声说:“我是管销售的,财务上不是内行,不过,现在广州这个周经理转销售款转得特别慢倒是真的,好像的确不太熟悉公司的财务运作。”

我点点头,又问何汝明:“老何,上次你去广州参加奠基仪式时,看过广州公司的帐没有?”

何汝明点点头,说:“看过了,财务马总监也看过,不过也就是随便翻了翻。”

我直了直身子,拿起茶杯,边吹着浮在面上的茶叶,边轻描淡写地说:“马总监是专家了,他怎么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有一点,在给工程承包公司,规划设计公司,还有一些和项目建设有关的公司转款时,资金一下子出得很厉害,其中还有几千万一笔的,我们觉得这个没必要,现在做生意,哪有这么老实的,楼一点点盖,钱一点点给嘛,人家要钱的都不急,我们急什么?就算急,付款也总该有个过程嘛,我看在这个问题上,广州公司处理的似乎不太妥当。”

何汝明说完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注意我的反应。

何汝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换广州公司财务经理,我还是有些疑问,总觉得事出突然,似乎感觉中,有那么一层不太信任或是要加强监管的意思。如果说因为资金出得太厉害而对财务经理不信任,那么林雯作为广州公司的负责人,岂不是也应该负些责任?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一下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何汝明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似乎他不光是在针对财务经理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广州公司的帐我也看过,付款过多的情况其实我也知道,不过是因为林雯在管理,我也倒没多想,也许林雯有她的安排吧。可是现在听到何汝明这一说,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也是个问题,看来广州这个周经理的经验的确不太丰富,而林雯的财务管理一直也比较弱,逸信广场正在关键时刻,不要到头来出了问题不说,这个周经理还把林雯也给影响了,如此看来,也许给林雯找个更好的帮手可能会好一些。

想着,我看了一眼何汝明,他端坐在沙发椅里,很自然的挺着背,两个大眼显得格外炯炯有神,而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极其安宁的样子。

我冲他点点头,说:“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吧,你让贾芳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尽快去广州。”

何汝明和王临峰出去后,我给林雯打了个电话,说总公司这边在安排财务人员的互换交叉管理,所以你那边的财务经理要调整一下。

本来,一个分公司老总是很忌讳自己的直接下属,特别是财务经理被调换的,所以在给林雯电话之前,我还有点难以启齿怕林雯不高兴,可是没想到,林雯居然没有表达任何异议,只是轻轻说那行换就换吧。

放下电话,我觉得有些奇怪,独自一人沉思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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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当一份爱长久的存在于你的生命中,直至这种爱已经渐渐变成一种习惯,融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时,也许你不会感到它会有多么的特别和重要,可要是那一天你睡醒了起来,恍然间突然发现这份爱不存在了,你一定会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咒骂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

其实,这样的故事几乎天天都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人直到失去才会明白如何拥有。

现在, 我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

说句实话,不管黎美和林雯是多么的吸引着我,让我迷恋,让我沉浸在不一样的情爱中,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她们的爱也无法和我的妻子,还有我与妻子的这种感情相比较。

我一直以为,我和妻子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东西,可惜,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个美丽的愿望而已。

我很难去想象,如此风雨同舟共艰辛共患难一路走来的婚姻,会像这样禁不起一点诱惑而导致最终的离别。

我背叛了妻子,妻子也背叛了我,难道,这就是当年爱得刻骨铭心,曾经相拥而泣,发誓永不分离的两个人吗?

人啊,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这种你永远也不能预料结果的婚姻生活?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想再加上一句,这个坟墓不仅会埋葬你的肉体,还会吞啮你的灵魂。

婚姻到底有没有这么可怕,我不敢肯定,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到了顾东楼下,刚好是八点。

白天我给顾东打电话时,他沉着嗓子说已经约好了。不知道现在,妻子是不是已经安坐在楼上,等着我签离婚协议书了呢?

想着,心里有些愤恨,也有些发酸,更多的是无奈。

不知怎么的,刚到一楼,突然感觉步子沉重的简直迈不出去,内心,竟然有些惧怕将要发生的一切。

状态不对啊,高建云,你怕个鸟!我不断在心里做着自我批判,可是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带着我退了回去。

我又重新站在了楼下的院子里,望着顾东家亮着的灯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我时而像头困兽来回踱着步,时而像个瘾君子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猛匝香烟。

不行,我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得让自己一会儿出现在妻子面前时表现的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才能方显我男儿本色。

大概抽了有五根烟,顾东给我打电话了,焦急地问到了没有啊。

我阴着脸说催个屁在楼下了。

看来,不去面对是不可能的,不就离婚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出了步子。

……

隔着顾东开着的半扇门,妻子挺着个大肚子半靠着沙发里的身影已经印入眼帘。
刹那之间,刚才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洒脱的我,此刻已是一股热血猛的涌上脑门,内心愤怒的情绪简直不可抑制。

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偷人,还怀了孩子?也许有,不过那绝对不是男人。

顾东拍了拍我肩膀,冲后面努努嘴,装出一副挺正常的腔调说:“高哥来了,……嫂子早就来了,那行,你们聊,我下去吃碗面去。”

看着顾东迅速消失的背影,我心里暗骂:还妈的个X的嫂子。

妻子看着我进来,缓缓直了直身子,但当和我四目接触时,猛然又垂下了头。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她显得比以前胖了,不过脸色并不好,本来漂亮的双眼已是有些深深凹陷,头发随便的盘在脑后,更是显得憔悴。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周易铭这狗日的应该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才对。

看着妻子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有些软了下来,刚才的怒气也似乎平和了一点。我叹了口气,先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的椅子上,阴沉着脸也不说话,低着头。

今晚成都的天气还是很闷热,让人坐着都仿佛可以渗出汗来,不过此刻,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更是让人觉得窒息,好像空气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坐到明天吧,心里想着,我故意咳嗽了几声,冷冷地斜了妻子一眼,她仍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的手指在不停绕着衣角,我还真以为她睡着了。

不停绕衣服一角,是妻子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看了这么多年,我那能不清楚,想着,心里又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面对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我发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不管怎样,自己总是个男人。

我先是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生硬地缓缓说:“说吧,不是你找我吗?有什么就说。”

话音刚落,我发现妻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两手绕着衣角的动作越来越快。

我点了一支烟,猛然觉得眼前的妻子和我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她应该是重新沐浴在爱情的滋润中,无比开心快乐才对啊,就算是因为要和我谈离婚而感到不安,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啊?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想着,心里突然一颤,不由又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妻子抬头了,蓦然间,我突然发现她的眼中竟然含着泪水,而有些疲惫的身躯也在不住的颤动着。

我心中一沉,这分明就是以前的那个妻子啊,她现在的表情她的眼神跟从前我惹她生气哭泣时,那种悲伤无助的样子有什么两样?这根本就不像要来和我谈离婚的,倒像是有莫大的委屈要向我倾诉。

心里是越来越糊涂了,而看着妻子这种楚楚可怜无奈的神情,我不禁也一阵心酸。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呀。”我的声音由于急切,有点沙哑。

“建云,我……我对不起你。”妻子刚一开口,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实在没有想到,妻子竟然会给我道歉,心里顿时吃惊不小,甚至掠过一丝内疚。

说到歉意,也许应该首先由我来表达才对,虽然妻子还不知道,但毕竟事实上是我首先背叛了她。

可是,妻子今天不是来谈离婚的吗?她为什么要表现的如此伤心痛苦,这和她之前跟我提起离婚时的样子简直截然不同。难道是改变策略了,硬的不行来软的?

这一刻,心里很乱,顷刻间有无数个疑问和猜测在脑子里闪过,但始终没有头绪。

妻子抹抹眼泪,似乎也在极力平息内心的情绪,过了许久,她终于再次抬起头,声音仍是有些颤抖:“我和周……周易铭的确做出了对不起的你的事,这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了你……可是,可是……。”

听了妻子这句话,心里像被再次狠狠的戳进一把刀子,很凉却又感觉不到疼痛,应该说,是麻木了。说实话,妻子刚才的眼泪,甚至在一瞬间让我欣喜的开始怀疑她的背叛是否真实,毕竟如此的伤心背后也许另有隐情。

可现在,妻子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背叛,终于,我感觉整个人都彻底凉透了。

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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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有再说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事实已经清楚无比地摆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只暗夜中张牙舞爪的恶魔,无情地再一次把我的心硬生生的撕裂。

我徒然地坐着,用一种无比冷漠的眼神盯着妻子,浑身都在颤抖,而心里,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正在绝望的流淌。

妻子红着双眼,眼神游离着望了望我,紧咬着下唇,缓缓接着说:“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谈一谈,我也知道,自己做了对你不忠的事情,虽然我很后悔,但也已经……”

我冷冷地笑了笑,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后悔?……”

妻子垂下头,没再说话,只是仍然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略显苍白的脸毫无生气,而疲惫的身躯似乎曾经受过一种长久的内心的折磨。

看着妻子这副样子,在愤恨与痛心之余,我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如果妻子是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感到不安,甚至感到一丝内疚,也许她会在我面前显得伤心或是哭泣,但是,从她憔悴的神情和疲惫的身体来看,却一点也不像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享受着甜蜜幸福的样子,倒像是经历了一种长期的磨难与煎熬,可是,这并不符合逻辑啊?是妻子选择了周易铭,可她为什么又显得如此悲痛呢?

也许对于情感我已经麻木,但我的思想仍然清晰,忽然之间,我发现在妻子背叛的事实之后,一定还有着什么隐情,而我是不知道的。

我用双手使劲在脸上来回搓着,试图让自己可以更清醒一些,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由,也许此刻,只有妻子可以告诉我真相。

我喝了口水,冷冷地说:“我想,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再告诉我一次你和周易铭在一起了吧?既然大家坐到这里了,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就算离婚,也离的明明白白。”说完,我扫了妻子一眼,此时,她也抬起了头,似乎也正看着我,我怔了一下,飞快地扭过头去,盯着墙上的一副水墨画使劲看着。

“是,我们应该彼此说清楚,”妻子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其实,如果我们早点沟通,早点了解彼此在想些什么,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听了妻子的话,我不由一惊,什么叫早点沟通就不会走到这一步?看来,这一切的背后还真的有什么蹊跷。

“其实,我……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妻子说这话时很平淡,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但对于我,却无疑像一个晴天霹雳,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像只躺在地上垂死的金鱼,久久不能合拢。什么?妻子已经知道我有了外遇?她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燎似的发烫,当我像个无辜者不停声讨着妻子的背叛时,却没想到自己的那些丑事早就被别人所知。

顷刻间,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充斥着我的内心,我呆呆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妻子看了我一眼,轻轻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外面找女人,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忠诚的丈夫,……别人常告诉我,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我一直坚信你不是那种男人,……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来妻子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此刻,妻子的话像根钢针不断刺痛着我的神经,我双手抱着头,整个身子都深深的埋了下去,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刚开始,我也是很生气,我甚至想到了马上和你离婚,但冷静下来后,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作为一个妻子,这些年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所付出的一切,我怎能不清楚,我从心里面感激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曾试着与你沟通,甚至提出想要个孩子,我想极力挽回你,可我又不想让你知道我发现了你的事情,因为,我……我不想过多的影响你,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只是一时不能控制自己,也许很快你就会回头,我不愿意为此在我们之间长久的留下一道隔膜……”

妻子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我真的没料到,当妻子知道了我的背叛,竟然还在为我着想,可是我……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深深地爱着你,我牢牢地记着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誓言,我不相信你会真的背叛我,可是,也许正是这种爱和一再忍让,我却发现你离我越来越远,……多年的夫妻,我又怎么能感受不到你的变化,看着你对我越来越冷漠和心不在焉,我只能在回忆中才能寻找到那个曾经对我说永远也不离开我的丈夫,……我……”

说到这里,妻子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我像尊雕塑呆坐在一边,只觉得有人在狠狠地抽着我的耳光,但我却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种无比的羞耻感在一点点吞啮着我的心。

面对此刻的妻子,面对着妻子的诉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我喃喃的,像个没牙的老头哆嗦着,声音小得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怎么知道的。”

妻子叹了口气,淡淡说:“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那是因为一个匿名电话……”

我的身体禁不住猛的一震,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匿名电话,怎么又一个匿名电话?黎美之前不是也同样接到过这种电话吗?原来我以为,可能只是我以前得罪过的人耍点小手段,没想到,妻子竟然也接到过,那么,这无疑就是一场居心叵测的计划,可是,打电话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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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没料到,竟然一直以来有个人躲在我的身后偷偷注视着我的一切,想着想着,背心不由一阵发凉。

我急急地问:“那个电话对你说了些什么,后来呢?”

“就是告诉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不止一个,说完就挂了。”

“打电话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男的,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我想我应该不认识他。”

“那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你还记得吗?”我瞪着通红的双眼都快急疯了,这个人很明显是要整我,先让我的女人一个个离开我,然后……我简直不敢去预料还会发生什么。

“我记得,就是从成都打来的,后来我再打过去时,才知道是个公用电话,守电话的人说一个男的刚刚离开。

男的?会是谁呢?我做生意这些年,朋友交了不少,但真正树敌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要如此的加害于我?而且这个人一定非常清楚我的一切。想着,我的拳头不由攥得紧紧的,浑身都在发着抖。

看着我一脸的惊慌失措,妻子低下头,说:“我当时也认为会不会是有人要害你,我根本不相信,可是后来,我陆续收到了一些匿名信,里面全是你和其他女人的亲密照片,……我,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像要塌下来了……”

“所以,你就去找周易铭了?”我脑子里一震,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来,正是由于我自己的错误才让周易铭这个狗日的有机可乘,想着,心里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给揪下来。

妻子摇摇头,说:“一开始,我没有去找他,他倒是经常给我打电话,……高建云,我不是那种会报复的女人,就算要报复,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只是……只是后来,可能,这一切都是天意。”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和周易铭走到一起的?”我使劲咬着嘴唇,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有一次,你到外地出差,我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这次竟然有一张光碟,而里面……里面是你和另一个女人,在……在床上的……”妻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奔涌着夺眶而出。

看的出,直到现在,她还无法承受这种因为羞辱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我闭上眼,心乱如麻,一方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羞耻,另一方面,却在不断猜测到底是谁要如此的至我于死地。这个人竟然可以拿到这种东西,那一定是个非常熟悉我的人,在这张光碟上是我跟谁在一起呢?黎美,还是林雯?还是和其他女人?这又是怎么拍到的呢?我耷拉着脑袋想着,觉得整个身子都凉冰冰的。

但是,我不敢再去问妻子,我怕再次触动到她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

我只是苦笑着问那么后来呢?然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身体里疯狂地跳动着,其实将要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清楚地展示在我的眼前。

“那天,刚好周易铭打来电话,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伤害,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绝望的心情,我去了周易铭家,我只记得喝了很多的酒,我……我也不想的……”
看着妻子无助的神情与眼泪,我的心彻底碎了,骤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就像身处在一片黑暗的荒漠里,失去了方向,看不见尽头,心中的绝望与悲凉难以言状。
刹那间,悲恨、羞耻、失望、惭愧、无奈……一起涌上心头,一切都明白了,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妻子背叛了我,分明是我背叛了妻子,还让她为我的深重罪孽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从头到尾,做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我才是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妻子对我的爱是如此的宽容,默默承受着因为我的放纵而带来的伤痛,不舍不弃,这正是我心中完美的她。妻子没有变,没有对不起我,变的人是我自己,是我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是我扼杀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我用贪婪和私心毁了本来美好的一切,我因为自己的愚蠢深深伤害了妻子,到头来又刺痛了自己……面对这一切,我能怪谁呢?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巨大的悔恨与悲伤中,我踉跄着栽到妻子面前,几乎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什么也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了,我呆呆地站立着,泪水在瞬间,已经布满了我的脸庞。

妻子缓缓地也站了起来,睁大着同样渗满泪水的双眼望着我,似乎想要伸出手来触碰我的身体,但又迟迟抬不起手来。

我太清楚妻子想要做什么了,以前,在我每次伤心难过,彷徨无助的时候,妻子总是用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像个心疼孩子的母亲,而我,总是靠在她的怀里,就像回到了一个无风无雨宁静安全的港湾,可以惬意的沉沉睡去。

如今,妻子的这个并没有做出的动作,让我再一次强烈的感受到她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一点也没有改变,即使,我做出了如此对不起她的事情。

胸口一阵剧痛,我突然觉得,如果现在我还要埋怨妻子的背叛,那我真的就不是一个男人了,妻子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又怎能因为这种我所造成的错误来怪罪于她呢,妻子是无辜的。本来,我在三个女人之间早已做出了决定,妻子是我最终的归宿,只是因为后来发现了妻子的背叛,我才绝望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没想到,妻子竟然是由于这些原因才和周易铭走到一起,而真正在情感上,她从来也没有背叛过我。

想着,我动情地一把拉过妻子的手,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恣意地洒落在她的手背,我哽咽着说:“小雪,也许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妻子苦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

我知道,她是在看着自己怀着的身孕。

这一刻,我的心也碎了。

“你真的可以接受吗?……建云,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回不去了。”

我无语,只是怅然若失地站着。

妻子摇摇头,无奈地说:“即便我们可以因为爱再次走到一起,但是,我们能真正坦然面对所发生的一切吗?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可以,我虽然还爱你,但我真得很难原谅你,我也更难以原谅我自己,……我们是两个曾经彼此背叛的人,从背叛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今天的结局……婚姻是不可以背叛的,也许分离,就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重重地摇着头,紧紧地抓住妻子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妻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建云,我想我们都学到了沉痛的教训,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一次为爱犯错,只是可惜,在你我之间,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事实,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包括有人想要整你,可是……至于我俩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妻子说着,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去,缓缓垂下了头。

我颤抖着嘴唇,喃喃说:“你会幸福吗?和……和周易铭在一起。”

妻子淡淡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幸福,是靠自己去把握的,而不是别人给予的,不是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妻子再次深深望了我一眼,咬咬牙,说:“好了,就这样吧,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就放在这里,你签好后,就给我打电话……”

我像个傻瓜一般,看着妻子轻轻将离婚协议书放到茶几上,然后拎起包,缓缓转过身,我很想去拉住她,但似乎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一动也不能动,我就这么徒然地站立着,目送着妻子从我的眼里一步步离去直至消失。

妻子走时没有回头,但我可以从她颤抖的背影中,体会到一种悲凉与无奈。只是,往往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为坚强。

……

我不知道顾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记得当时我独自一人缩绻在房间的角落里,说了一句话:

“顾东,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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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23)

一个礼拜后,我和妻子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也许,从这一刻起,不能再叫做妻子,在我的生命中,从此只有一个与我相儒以沫共十年,但最终离去的女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她叫何小雪。

和何小雪风风雨雨共同度过的这十年,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永远难以磨灭的。我想,在我余后的生命中,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何小雪了,她对我的爱,为我的付出,永远也不可能有人替代。

今天的别离,也许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但是我想,我和何小雪都不会为我们这漫漫十年相爱而感到后悔的,我们曾经深深地爱过,我们曾经真心的付出过,就算最后别离,我们至少已经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虽然结局是无奈与忧伤的,但我们都知道,这就是相爱,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我学会了一个道理。爱,是无法随心所欲的,当我们不能去把握,我们只能学会淡定。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眩目的太阳正骄傲地挂在白花花的天空中,恣意烘烤着奄奄一息的大地和懒洋洋的行人,我直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冒着热气,急急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一大半。

何小雪歪着脑袋盯着我,手里轻轻抚弄着那本绿色的离婚证,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抹抹嘴,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怅然说再多看我几眼吧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
何小雪轻轻摇摇头,说你从来不在我眼里你是在我的心里。

我一凛,说现在也在你心里吗?

何小雪眨了眨眼,意味悠长地说在很深很深很深的心里。

我不禁苦笑了一声,说:“我现在只是你心中的回忆了,对不对?”

何小雪轻轻笑了笑,说:“你可以成为我心中的回忆,是我们彼此的幸运,难道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无语。

“好了,我们就到这里吧。”何小雪轻轻点了点头,向我伸出了手,缓慢中透着一股坚定。

望着这只我曾经无数次深情紧握的手,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当今天再一次握住的时候,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我知道,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似乎有点突然,却也必然。

这一刻,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更多的感慨,也没有眼泪,平静的开始,悄悄的结束,空气中只是飘过一丝淡淡的哀愁,伴着些许无奈。

谁能预料到,十年的时光,随着轻轻的握手,就这样永远消逝在我们彼此的生命中。

“建云,多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何小雪轻轻点着头,缓缓退了一步,然后转身,顿一顿,迈出了步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连贯、自然和迅速,就像她早已经无数次的预演过一样熟练。

我突然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打了个结,等到我张开嘴,却已经只能看到何小雪的背影。

相爱的人会因为爱走在一起,而真正相爱的人也同样会因为爱而分离。

我想着,静静望着何小雪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一首歌轻轻在耳边回荡着:

我以为我会哭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脚步 给你我最后的祝福
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多么痛的领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 爱的束缚 任意追逐
别再为爱受苦

……

仰起头,刺目的阳光让我觉得一阵晕眩,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一口喝完剩下的矿泉水,钻进汽车,急弛而去,一串尘土被扬起,卖力地在街道正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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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和何小雪分别后,我直接杀到了顾东的办公室。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让顾东帮我查那个神秘的匿名者。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我,而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仔细想起来的确很蹊跷,如果这个人只是想搞臭我的名声,那么他把这些证据直接送到新闻媒体,或是在社会上一流传,目的很容易就达到了,何必又这么麻烦挨个找到我的女人呢?从这方面看,好像不大可能是我的竞争对手,或是我曾得罪过想要报复我的人。可是,如果这个人只是想破坏我的感情生活,拆散我和我的妻子、情人,那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只是打抱不平,想让我这个在外面三妻四妾的男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这种男人社会上多的是了,干吗偏偏挑上我呢?

顾东基本上同意我的看法,他也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我身边的人,至少有和我比较亲近的人参与其中,不然这些照片,甚至还有光碟,并不容易搞到,只是,这个人的真实目的确实很难猜测。本来,何小雪收到的那些匿名信和光碟是很重要的证据,只可惜小雪已经通通把它们毁掉了,线索是一点儿也没剩下。

我苦笑着对顾东说这可能算是你遇到的比较棘手的案子了。

顾东说差不多算是2001年第一大奇案。

刚才,我和何小雪在办离婚手续时,顾东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到了一个新问题,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有了重大线索,但愿如此。

隔着刑警大队办公室的屏风,我瞧见顾东端坐正中一脸严肃的正在开会,十来个警察围成一圈,人手一支烟,会场里青烟缭绕,搞的跟失了火似的。

我张大嘴巴故意哑着嗓子,像个傻子似的一个劲儿冲顾东挥手。

咱们警察同志就是警觉,顾东一转头就看见了我,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好像是马上就出来。

我点点头,刚把烟摸出来准备点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警官靠了过来,客气地说同志里面在开会呢你要等人出去等吧。

瞧着这朵警花漂漂亮亮,也就约莫二十多岁,估计是个文职什么的,我点头哈腰地哼哼着,说不好意思我违反纪律了马上就出去,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回过头,又问了一句同志你觉得咱们顾东怎么样?

女警官愣了一下,紧接着扑哧一声笑了,也没答话,甩了个白眼过来。

转过身,我暗自嘀咕着,顾东啊你小子能吃个窝边草也不错啦。

站在门口刚抽完第二根烟,顾东快步走了出来。

我说没影响你开会吧。

顾东摇摇头,说没事儿政治学习正想出来透个气。

我没再多说废话,直入正题,说怎么样你有新线索了?

顾东撇撇嘴,说也不是什么线索,就是突然想起个事情。

我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高哥,你最近给林雯打过电话没有?”顾东边说边盯着我,一脸疑问。

我一怔,心想给林雯打电话干什么,她正在广州忙着呢。

我摇摇头,说你的意思是……

顾东顿了顿脚,说:“我们尽去想黎美和何小雪这边了,林雯不也是你的一个……一个女人吗?如果按照这种情况,她很可能也会收到这种匿名信啊。”

我听了狠狠拍了拍自己脑袋,对呀,他姥姥的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完全有可能啊。想着,一股焦急感顷刻间涌上心头,林雯这边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顾东努努嘴,说那就赶快给林雯打个电话,如果她也遇到了类似情况,让她可要把证据保存好。

我点点头,急不可耐的掏出手机,拨着林雯的电话。

很奇怪,林雯电话竟然关机了,再打,还是关机。

难道没电了?我心里一阵纳闷,今天早上林雯才给我打过电话,说贾芳昨天已经到了,她正在安排交接工作啊。

顾东看了我一眼,说打她办公室试试。

我点头,刚准备拨,手机响了,一看,是何汝明。

我有点心不在焉的喂喂着,说老何什么事啊快点说我这边正忙着呢。

没想到,何汝明在电话里似乎比我还急,声音都有点沙哑,说:“高总,赶快回公司吧,可能要出大事了。”

我心里一颤,急忙说:“出什么大事了,到底怎么了。”

“广州公司那边出问题了……”

“广州公司出问题?出什么问题?”

“林雯,古伟,还有那个财务周经理突然同时失踪了……”

刹那间,我觉得脑子里猛的一震,大声冲电话嚷着:“怎么会失踪?我今天早上还给林雯通过电话,好好的呀?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搞错,刚才贾芳打来电话,他们三个今天一早根本没来公司,……还有……还有公司帐上的钱,基本上已经空了,……你快回来吧。”

瞬间,我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立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

回到公司的时候,何汝明、王临峰、财务马总监正焦急地在我办公室里等着。

何汝明神情凝重地背着手不停在屋子里转圈,王临峰和马总监则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苦得像个蔫了的地瓜。

我阴着脸快步走到他们三人中间,心里火燎一般大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汝明看了我一眼,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了起来,转身低声说:“高总,这回公司麻烦大了。”

我白了何汝明一眼,双手叉腰,说:“老何,你搞清楚状况没有啊,别瞎讲。”

何汝明摇摇头,说:“今天一早,建筑公司老总李嘉益打来电话,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把第二期的工程款转过去,声音好像挺生气的……”

我打断了何汝明,奇怪地说:“工程款不是早转过去了吗?这个瘪三乱吠什么?”

何汝明点点头,说:“从帐上看的确是转过去了,所以我紧跟着就给林雯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然后我又给贾芳打电话,她说林雯古伟包括那个周经理今天都没来公司,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也联系不上,并且,也没人给她交接工作……”

没人交接工作?今天早上林雯不是说在交接嘛?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林雯对我说谎?

“我便让贾芳自己先把帐拿出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也就是我给你打电话之前,贾芳打来电话,说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帐很有问题,不仅不全,而且明显有人为改动的痕迹,而且……而且帐上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万,高总,逸信广场这个项目我们可是摆了一亿五千万啊,刚动工一个多月就只剩下一千万不到,而且还有别人投诉说没拿到钱,你说这是不是麻烦大了……唉……”

何汝明重重叹了口气,垂下头。

听到这里,我的身子已经止不住抖了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而去。这到底是怎么了?林雯古伟在搞什么啊?难道……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何汝明顿了顿,继续说:“由于贾芳刚到,帐也不全,所以一时间她也没弄明白,只有跟着继续查,不过,我觉得这事情非同一般,老高,我们……我们现在不能排除自己人在圈公司的钱啊……”

我狠狠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像发了狂一样涨着通红的脸,大声吼着:“给我马上给林雯打……打电话……”

王临峰站起来,一脸的无奈,说:“高总,我们早就打过无数遍了,不仅林雯,还有古伟,财务周经理,一个也找不到。”

我喘着粗气,觉得心里反胃一样难受。我不是傻瓜,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在内心,我实在不愿意去接受去承认这一切,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林雯,她怎么会害我,她怎么会这样做,她为什么要圈公司的钱,她可是我最亲近最相信的人啊,不会的,一定有其他原因……

脑子里正在一片混乱,忽然听见何汝明在耳边轻轻说:“高总,你看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埋着头,紧咬着嘴唇,身体撑在办公桌上,两支手将一边的文件捏得哗哗作响,手指甲都快要嵌进桌子里。

片刻,我重重吁了一口气,说:“我们三个马上去广州,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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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24)

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绝望了。

大多数男人活在这个世上,无非有两个追求,一个是事业,另一个是女人。事业可以带来金钱、名誉和成就感,女人可以带来爱情、家庭、人本欲望的满足,这不是赤裸裸的表白,这是实实在在真真确确的事实,一直以来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不是一个追求虚无缥缈高尚圣洁的男人,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只有现实这两个字。

可是现在,我突然无比的恐惧起来,因为似乎这两样东西,都快要从我的手中溜走。

一方面,如果广州公司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公司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或许,连一口气都没有。可以想象,一亿五千万,其中有一亿一千万都是贷款,假如真的就这样不翼而飞,不但逸信广场盖不起来,公司都得完全抵给银行,连渣都剩不下。

另一方面,就是林雯,这个我生命中剩下的唯一女人,这个我甚至已经决定要同她结婚的女人,感情纠纠缠缠兜兜转转之后我认为是上天注定我最后归宿的女人,如果她的背叛是真的,那我仅存的那点对爱情的信仰,就会被掩埋在深深黄土之下的黑暗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

在路上,林雯的身影不住的在我脑子里闪现,我想起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一周前她到机场送我时的楚楚泪光,这哪里像一个即将要背叛我的女人?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在心里反复的默念着,我乞求上苍可怜可怜我这个已经被感情折磨的伤痕累累的男人,不要让我一无所有,给我留一点希望,留一点尊严吧。

……

我和何汝明、王临峰,还有马总监到达广州分公司时,已是夜幕降临。灯火辉煌的广州在星空下显得分外妖娆,像个标致的女人身披艳丽彩衣尽情施展着娇媚。只可惜,面对这种迷人景致,我们心事重重根本无法顾及。

贾芳早已在会议室里等着了,除了她,还有另一个财务部的员工,我认识,姓孙,是广州公司财务部的主管。

巨大的会议桌上堆放着不少帐簿、文件,贾芳和孙主管坐在一边看起来显得非常疲惫,不过见到我们进来,还是抖擞着精神齐刷刷站了起来,只是表情异常严峻,特别是那个孙主管,一脸的尴尬,根本不敢直视我。

见到这个场景,我和何汝明互相对望了一眼,听着何汝明重重的叹气声,我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发凉……完了,看来的确是有大麻烦了。

我缓缓的几乎是瘫倒在沙发里,手上示意着大家坐,其实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怎么样贾芳,把情况汇报……汇报一下吧。”我尽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平静,不过还是有些结巴。

贾芳轻轻摇了摇头,分别看了看我,何汝明,还有马总监一眼,说:“各位老总,看来情况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糟,我和孙主管今天查了一天的帐,有一个事实基本上已经清楚了,那就是有人的确在圈公司的钱,而且差不多都已经圈走了……”
我只觉得脑子一阵充血,打断了贾芳的话,一巴掌狠狠砸在会议桌上,大声嚷嚷着:“怎么会有人圈钱,怎么圈走的,财务部不是有那么多人吗?都是干什么吃的?孙主管,你……你这个主管算个屁啊,钱呢?公司的钱呢?……”

何汝明在一旁狠狠拉了我一下,说高总也别急听贾芳把话说完嘛。

我哆嗦着嘴唇,看着孙主管一脸的畏惧,无奈的拼命晃着头。其实,我知道,要怪也很难去怪孙主管,林雯、古伟、周经理完全掌控着广州公司的财务,如果他们几个真的有心要动公司的钱,凭一个孙主管,是无法发现问题的。

我沮丧地低下头,挥挥手让贾芳继续。

贾芳顿了顿,说:“现在公司的帐不全,可能有些已经被带走或是销毁了,就目前剩下的来看,虽然一笔笔资金的进出都算正常,但我们发现报给总公司的损益表和负债表与广州公司的对不起来,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的,漏洞很明显,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这就使得总公司看到的财务报表并没有真实的反应出财务状况……”

听到这儿,身边的马总监又叹了口气,晃着脑袋说:“我有责任啊,整个公司的财务监管体系有问题啊……”

我白了马总监一眼,黑着脸没说话,何汝明则冲马总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问贾芳:“那这些钱到底是怎么流失掉的,这不是小数目,是上亿啊……”

贾芳点点头,继续说:“目前看起来就是通过转帐划走的,从帐上看,有资金往来的除了广告客户公司和我们知道的几个与工程项目有关的公司外,还有两个公司非常可疑,一个是深圳的明达公司,一个是香港的金耀公司,从逸信广场项目立项后,从帐上划给这两家公司的钱就陆续开始了,每个月都有,开始时数目还不算大,越到后面越多,特别是最后一笔五千万贷款到了广州公司后,半个月之内就分别转给这两家公司各自两千万,这……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我听着听着浑身都在发颤,到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林雯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作为广州公司的总经理,没有她的批准,这些钱是不可能如此令人吃惊的被转走的。   
林雯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要这样对我?我突然觉得心里一股绞疼,连自己最相信的人都背叛了我,到底是我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上天注定要灭我高建云?

恍惚中,我听到马总监在问孙主管:“小孙,你知不知道这两家公司?”

孙主管似乎仍然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恐惧中,声音颤抖着说:“我只知道明达是一家装饰工程公司,金耀是香港的一家房地产咨询策划公司,这都是周经理说的,我……我也没多考虑,而且,每笔转款都有林总签字认可,所以……所以……”

我抬了抬手,示意孙主管不要再说了,问她屁用都没一个,我低沉着嗓子对贾芳说:“现在为止到底被转走了多少钱,从财务上看,后果有多严重?”

贾芳瞟了马总监一眼,小声说:“公司给逸信广场项目的一亿五千万,包括我们自己投的四千万,贷款共一亿一千万,都……都被转走了,现在广州公司帐上只有广告业务的不到一千万资金……”

听着何汝明和马总监在一旁此起彼伏的叹气声,我重重闭上了眼,埋下头,双手使劲抓扯着头发,内心里是一股深深的绝望和自责。……完了,全完了,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些日子深陷在感情纠葛里而忽视了对公司的管理,如果不是我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担心让林雯在广州一手遮天,这么多的钱怎么可能被圈走,这可是整个公司的钱啊,如果没有了这些钱,公司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巨大的痛苦中,我明白,眼前这个坟墓完全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是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公司。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沉寂,我痴痴地瘫坐在沙发里,像一个没有声气的木偶,我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我,但是,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何汝明低声在我耳边说:“高总,我看还是报警吧。”

我怔了怔,扭头木然望着何汝明,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报警了,林雯他们的行为已经是经济诈骗了,现在只有通过法律渠道来查清事实。”何汝明看我没反应,提高了嗓音。

马总监在一边点点头,说:“是啊,现在已经不止是公司内部的事情了,这么多的钱,只有赶快报警,希望能抓住林雯古伟他们,尽量追回公司的钱。”

我怅然地长吁了一口气,望着马总监,说:“老马,如果钱追不回来,公司是不是……是不是只有破产……”

马总监摇摇头,说:“高总,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大家一起努力争取吧……”

我点了点头,转头盯着一桌子的帐簿,喃喃地叨念着:“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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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公司的案子涉及金额巨大,警方在接到报警后相当重视,立刻组织了精兵强将成立专案组,用了不到一周时间便基本查清了林雯他们的运作手法。

原来,林雯和古伟早在大半年前就分别通过关系在深圳和香港悄悄注册了明达公司和金耀公司,这两家公司完全没有业务,甚至没有员工,纯粹是在为转移资金准备的两个帐号。之后,林雯和古伟,加上估计后来被拉拢的周经理,在我的授权之下,完全取得了广州公司的财务掌控权,这就为他们肆无忌惮的圈钱有了绝好的保证,不但很多应该正常支出的资金被转到了这两家公司,然后通过假帐添平,而且到后来,甚至大胆到直接转走上千万资金,而没有任何理由。资金在被转移到明达公司和金耀公司后,又立即被转走,一部分直接投入到股市与期货买卖中,基本上已经亏完,而另一部分则被转移到海外,下落不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切完全是有预谋有准备的精心策划,加上利用了我的充分信任,进行的秘密而迅速。

面对事实,我瞠目结舌,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被从头到尾愚弄的傻子,除了追悔莫及,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我对此负有完全的领导与管理责任,如果要追究起来,我是第一个脱不了关系的人。只是,我真的无法想象林雯会这样对我,这哪里是我心目中那个温顺懂事,坚强干练,而又愿意为我牺牲一切的女人,我至今无法理解林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无情的事实已经左右开弓狠狠给了我两记响亮的耳光,让我晕头转向。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一直以为懂得女人的我,不过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白痴。其实,对于何小雪和黎美,我不也是如此吗?只是,我并有吸取教训,而这一次带来的后果也是致命的。

过去的一周,我就像坐在火山口边,焦虑不安。

一边是深深的自责,另一边,还要振作起精神处理公司目前的困难。由于警方的介入,公司大额资金被圈走的消息,已经像一颗重镑炸弹在社会上、客户中,以及公司内部激起了巨大的负面效应。

逸信广场已经全面停工,李嘉益等几个工程公司老板几乎是提着刀子天天等在广州公司门口追着我要欠款,而已经提前购买了期房的业主则是成群结队占据了整个公司,人人群情激愤要求我这个黑心商人还他们血汗钱,至于提供贷款的银行方面,虽然还没有直接向公司做出反应,但根据可靠消息,银行已经有了向法院申请查封公司资产的计划,如果公司不能很快证明还有还款能力,最终被冻结资产的结局毫无疑问……

面对着这一切,我已经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看着自己白手起家一路艰辛拉扯成长起来的公司走到今天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心里何止是在流血。

我非常清楚,以公司目前的实力就算砸锅卖铁也无力偿还如此之多的债务,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公司就会被彻底拖垮彻底玩完。面对这种状况,在公司内部,甚至已经有人提出了主动破产的意见,我知道,这其实是目前最无奈却也是最可行的办法,但是,我真的不甘心,这个公司就像我心头的一块肉,我怎么能忍心就这样活生生割下它,况且,公司的员工怎么办?跟着我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像何汝明、王临峰、小刘、马总监这些人怎么办?我也许不是个好的领导者,但我懂得男人应该重情义的道理,我如果就这样拍拍屁股破产了事,我对不起兄弟们啊……

痛苦的煎熬中,我过着也许是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光。

何汝明已经先期回成都了,毕竟公司的广告业务还需要继续维持,要是这一块儿再出任何麻烦,公司死得更快。而我和马总监则留在广州,一边安抚情绪激动的众多债主们,一边协助警方继续调查。由于现在还没有林雯、古伟,以及周经理的出境记录,所以警方已经在全国发出了通缉令,希望能抓住他们,尽量追回剩下的资金,这也是解决目前危机的最佳办法,但事实上,我对此并不报太大期望,林雯他们是早有预谋有心要圈钱,他们不会傻到不给自己准备万全的退路,也一定会将资金很好地隐藏起来,这种事情已经有了很多的先例,我太清楚不过了。

于是在这些日子里,我努力尝试着去找生意场上的朋友们,希望能筹到一些钱解解燃眉之急,可惜,昔日那些称兄道弟喝了酒胸脯拍得山响的哥们儿,不是躲着不接电话,就是在报以十万分同情后委婉拒绝。其实对此,我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也很难去怪他们,面对我这种穷困潦倒的状况,谁会把钱像打水漂一样借出来呢?

不过,在无数次失望过后让我感到稍许欣慰的是,张旭竟然是主动从北京给我打来电话,提出借我两百万,听着这小子满怀歉意地说高哥啊对不住你我只能帮你这么点儿了,我几乎在电话里哭出了声。

另外,紧接着还有一个人的出现,更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便是被我扫地出门的钟建。

那天,我正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走廊墙上被密密麻麻用鲜红油漆书写着的“还钱”二字一筹莫展,秘书突然打来电话,说钟建来了。

我一惊,顿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的滋味。如果当初我听了钟建一句话,也就可能不会搞到今天这副极其悲惨的境地了,可惜,我不仅没有听,还逼迫着他离开了公司,想起我过去的愚蠢,我真不知道还该怎样去面对我这个十年的朋友——钟建。

可是,我又觉得奇怪,钟建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的?

钟建走进来时是面带笑容的,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显得神采奕奕,跟此时满脸胡须,神情憔悴,穷途末路的我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建看来应该在上海金智公司混得不错,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费力的从椅子里站起来,挥着软弱无力的手示意钟建坐。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钟建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当然不会像以前跟在我手下时的毕恭毕敬,但也不像是一脸的同情或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他淡定自若的神情,倒好像是个准备充分经验丰富来谈生意的商人。

我心里犯着嘀咕,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钟建,你……你怎么来了?”

钟建深深的在沙发里坐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顿了顿,变戏法似的忽然换了一脸的关切之情,说:“高总,你没事吧?”

我心里一颤,原来这小子还是关心我的,我长长叹了口气,递给钟建一支烟,缓缓说:“是啊,你应该都知道了,钟建,当初……当初我要是听了你……”

话还没说完,钟建急忙摆着手,打断我说:“高总,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点点头,盯着钟建,越来越觉得他这次来有些古怪,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就是忽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看来,他应该还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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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建望着我的表情,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公文包,说:“高总一定在想我突然出现的原因吧,其实不瞒你说,我这次是以上海金智公司全权代表的身份来找你谈些事情的。”

我一愣,心想钟建在金智公司工作是没错,可他怎么会代表公司来找我呢?看来之前我没有感觉错,他真的是来谈生意的,只是现在,还有什么生意可谈呢?

“高总,就不兜圈子了,我直说了吧,”钟建盯着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接着说:“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公司所发生的一切,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万分危险,如果持续下去,你们公司随时都有破产的可能……”

钟建话没说完,我不禁已经开始在心里骂娘,这小子一口一句的“你们公司”怎么听着怎么不爽,不过刚刚离开而已,至于分得这么清楚吗?我想着,但是脸上没做出任何表示,只是歪着头静静地听着下文。

“高总,金智公司愿意在这个时候拉你们一把,向你们公司注入资金,重新把逸信广场项目盘活,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听了钟建的话,我心里猛的一震,就像被打了一剂兴奋针,一个劲儿的乱跳乱撞,因为我实在太清楚了,如果现在逸信广场被盘活,那公司就有救了。逸信广场是一个好项目,这点不容质疑,一旦它有了钱得以完工,不但整个公司的资金会重新流动起来,而且对银行的还贷就可以按照原来的合同执行,按五年逐步偿还,至于拖欠工程公司的钱和那些吵吵嚷嚷要退房的业主,就更不是问题了。

可是,金智公司真的会帮我这个忙?我们两家公司之间并不熟啊?我满心疑惑的死死盯着钟建,面部的肌肉由于激动显得有点扭曲,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钟建所说的话。

钟建看了看一脸震惊的我,重重点点头,说:“这都是真的,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马上签定意向书。”

我长吁了一口气,两支手使劲来回搓着大腿,内心一阵兴奋,不过,兴奋之余我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多年商海沉浮让我不敢忽视一个问题,金智公司肯定不是傻子也不是慈善机构,既然他们愿意这样做,也就一定期望有利可图,生意场上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这我理解,只是,金智公司想因此得到什么呢?

我顿了顿,使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斜了钟建一眼,说:“那么,金智公司想得到什么?”

钟建微微笑了笑,摇着头说:“高总从来都是明白人,跟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清楚的,高总,金智公司的条件是要做你们公司的大股东。”说完,钟建轻轻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说实话,钟建的话的确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的兴奋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做大股东?这不明摆着就是典型的对负债公司的收购吗?金智公司通过注入逸信广场资金,并承担起相应债务,这就控制了逸信广场项目,而因为逸信广场的资产占到了公司全资产的几乎三分之二,这实际上也就基本上掌控了我的公司,这样看来,金智公司想做大股东的要求,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我苦笑着使劲摇着头,看来世界上真的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神话,别人想要帮你,肯定是要回报的,而这个回报,就是我让出公司董事长的位子,甘愿去做金智公司的一个打工仔,而金智公司也顺理成章的完成了自己企业的扩张。

我记得以前钟建曾给我提过金智公司对逸信广场有兴趣,没想到,由于我自己的失误,倒是真的给了金智公司一个好机会。

我抽着烟,眼睛眉毛几乎皱到一块儿,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与失落。

可能是看我想得太久,钟建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高总,对于金智公司的条件,你看……”

我长长叹了口气,内心极度矛盾着,如果不同意金智公司的要求,我的公司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但假如同意了,那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就要拱手送给别人,这真的是个很难的决定。可是,我又无比清楚的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呢?我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公司倒闭,实在不忍心公司的弟兄们因为我的过错而跟我一起承担最终一无所有的命运,也许不管怎样,就算我不当这个董事长,但公司还在,我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我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也许,答应金智公司的条件,是目前最为理想的结局了。

想着,我冲钟建点点头,说:“让我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还是可行的,不过这个决定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公司还有其他股东,……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尽快答复你,你看怎么样?”

钟建笑了一下,说:“当然,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应该多考虑考虑,那好,我就等你们消息,我住在广州花园酒店1917房,希望尽快和我联系。”

我意味深长地望了钟建一眼,苦笑了一声,说:“钟建啊,想不到十年后,我们竟然成了谈判桌上的对手,真的……真的没想到啊。”

听了我的话,钟建突然垂下头,似乎这一刻内心也并不平静,许久,他慢慢抬起头,说:“高总,说实话,我跟了你十年,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但是,我想夫妻有夫妻的缘分,朋友也有朋友的缘分,也许这是注定的,不过跟着高总你,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看着钟建这副动情的样子,我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内疚,说到底是我先对不起钟建,没想到,在公司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又站出来算帮了我一把,虽然并不是十分完美,但也合乎情理,至少是给了我希望,说不定,在金智公司愿意出资这个事情上,钟建还真的为我出了一分力,有这样一个朋友,我应该知足了。

想着,我重重拍了拍钟建肩膀,说了声谢谢,眼睛不禁已有些湿润。

正在唏嘘着,办公室的门突然哐的一声被撞开了,马总监像踩着风火轮般低着头冲了进来,一脸的焦急,不过当看到我和钟建坐在一起,还是不由一诧。

从马总监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一定有十分紧急的事情,想必钟建也看出来了,忽的一下站起身,说:“高总,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有了决定就给我打电话吧。”

我也跟着站起来,紧紧握了握钟建的手,说:“那好,希望我们能合作成功。”

钟建冲我和马总监笑了笑,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看着钟建消失,我猛的回过头,瞪了马总监一眼,说:“怎么了?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看来马总监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根本没问钟建来干什么,咽了口口水,快速靠近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高总,刚才警察来电话,林雯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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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25)

由于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我们的汽车夹在蜿蜒缓行的车流中走走停停,我一边阴着脸不断重复着起步加油踩刹车的动作,一边听着马总监在旁边左一句龟儿子右一句龟儿子地咒骂着广州的交通如何如何差劲应该怎样怎样整改。

其实,我此刻的内心跟马总监一样焦急,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痛心与无奈。

我简直不敢想象该怎样再次面对林雯,一个我爱着的女人,一个我无比信任的女人,似乎只是顷刻间,便走到了我的对立面,成为了我永远的噩梦。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林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确,我曾经伤害过她,但我们也深深的彼此相爱过,我自认为我对得起她,我给了她我可以给的一切,事业、地位、金钱……甚至到最后我已经决定要和她厮守一生,可是,林雯所做的这一切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我的心上,也刺破了我所有的希望。我在想,当林雯大把大把圈走公司资金的时候,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情分,难道就完全不去理会所带来的后果会至我于死地?

人们说得很对,女人的心思很难去搞懂,她们的善变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一不留神,昔日的温柔与甜蜜也会变成致命毒药。可悲的是,当我在不知不觉中吞下林雯给我准备的毒药,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和马总监慌慌忙到达广州第一看守所时,已是傍晚时分,负责案子侦破的杨警官早就等在那里。

原来,林雯是今天早上在深圳罗湖口岸准备出境时被抓住的,然后马上就被押送回了广州。我感到有些纳闷,既然林雯是早有预谋,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这么不小心,她难道不知道先躲一阵子避避风头?而且,为什么只有林雯一个人?古伟和周经理呢?

由于心情的紧张,我递烟给杨警官的手都在发抖,嘴里支支吾吾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马总监在一旁先开了口,扯着个大嗓门急急问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交待钱的下落?

杨警官瞟了瞟一副苦瓜脸的我们,摇摇头,说由于人刚刚抓到只是简单预审了一下,而且这个林雯一直很沉默什么也没交待。

听着马总监的叹气声,我心里是一阵莫名的难受,缓缓问:“杨警官,那……那她看起来怎么样?”

杨警官歪着头吐了个烟圈,说:“很平静,出奇的平静。”

我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这种平静预示着什么,我知道林雯是个很有思想和头脑的女人,从她骗得我毫无防备就可见一斑,只是此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心里疑惑着,我顿了顿,不由自主压低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那我现在能……能见一见林雯吗?”

杨警官斜着头恩了一声,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两个只能去一个人见她。”

我望了一眼站在身旁愁眉苦脸猛匝着烟的马总监,点点头,轻轻说:“我去。”

……

杨警官带着我穿过一个停满大大小小警车的停车场,进了一栋灰色的小楼,然后走过底层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位于尽头的一间屋子,铁门上的金属铭牌印着“审讯室10”,推开门,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盏不小的射灯发出耀眼的白光,而最大的一面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反射着这束白光,使整个房间显得格外苍白,毫无生气。

杨警官指了指背对镜子的一把椅子,说:“你坐这里等一下,我去带嫌疑犯过来。”

当听到“嫌疑犯”三个字时,我心里猛的一颤,是啊,林雯的行为既害了我也毁了她自己,我什么都失去了,她同样也什么都没得到,最终还成了一个阶下囚只能待在监狱里浪费着自己的生命,林雯啊,你这是何必呢?

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四周出奇的安静,听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声,我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窒息,脑子里在不停闪现着林雯的模样,俊俏的脸庞,迷人的双眸,甜美的笑容……可惜,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我从来不曾了解的林雯。

越想越觉得紧张,我使劲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点,我知道,我必须要清醒而又理智的去面对林雯,无论如何,我要让她说出真相。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本来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传来哐的一声,房门被再次打开了,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我猛的抬起头盯着徐徐打开的铁门,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水。

慢慢的,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正是林雯。

她缓缓走了进来,手腕上带着一副手铐,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森森白光,杨警官和另一个五大三粗神情严肃的女警察跟在她的身后。

林雯一直深深地埋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要看我一眼,在我的注视下,她径直走到对面的椅子前,麻利的坐下来,所有动作无声无息,静得如同鬼魅。

杨警官冲我身后的镜子努努嘴,说:“给你们十五分钟,我们在隔壁一间屋子。”

我恍惚地点点头,看着杨警官和那个女警察转身出去关上门,然后是一声清脆的锁门声。

我扭过头盯着眼前的林雯,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但我仍可以看出她的憔悴与疲惫,一身素衣,原本靓丽的秀发散乱着,娇小的身躯似乎有点微微颤抖,望着她这副样子,我忽然心里一阵发酸,林雯啊,本来我们是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享受美好的生活,可现在,你毁了这一切。

我慢慢地坐下来,内心一团乱麻,既感到愤怒又觉得可悲,也许这真是天意,安排我遇见这个女人,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一起走向黑暗无尽的深渊。

我重重叹了口气,时间不多,我知道不能选择沉默,我必须尽快开始这段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艰难的对话。

嘴唇哆嗦着,我的声音缓慢而又无力。

“林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出乎意料,我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雯竟然发出了笑声,这个笑很轻但很冷,也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心头一凛,无比诧异地望着林雯,她似乎又轻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这张脸,这张我曾经无比熟悉的脸,无数次轻轻爱抚过的脸,留给我许多甜蜜回忆的脸,没想到,当今天再次面对时,我忽然有一种不曾相识的感觉。

林雯的表情很漠然,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血色,冷冷的就像一块寒冰,她的眼睛直刺刺地望向我,眼神中闪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异样,说实话,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林雯这副神情,不仅仅是冷漠,似乎还透着一股深深的怨恨。

“高建云,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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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林雯,我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替身,人的感情怎么会消失得如此迅速,即便林雯骗光了我所有的钱,我还是不能把她当作仇人一样憎恨,可现在的林雯,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仿佛我们俩从来就没有爱过。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痛苦的摇着头,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林雯冲我再次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高建云,你早就该预料到你会有今天,你会最终一无所有。”

我张大嘴怔怔地坐着,脑子里不停思索着林雯的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这就是你应得的惩罚,你亵渎感情,玩弄女人的报应。”

我拼命地摇头,声音几乎变得嘶哑,说:“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我怎么会在玩弄女人,林雯,我对你是真实的感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的。”

林雯轻蔑地一笑,说:“那只是你自己认为,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滥情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一个真正懂得感情的男人怎么会找了一个女人又一个,我不知道你老婆和北京那个女人怎么想,但对于我,你和那些有了几个钱就玩弄糟蹋女人的男人没有区别。”

听着林雯的话,我觉得刹那间就像有千万根鞭子在狠狠抽打我的全身,没有一处不感到疼痛。我从来也没想过,我在林雯心目中原来是这个样子,甚至包括我自己,也从来没意识到我是那样的男人。我一直觉得我对何小雪,对黎美,对林雯,是真的付出了我的感情,即便我并不专情,但也绝不是玩弄女人,可是现在,林雯的一席话,让我突然觉得很迷茫,好像顷刻间就失去了自我,我可以很强烈的感受到此刻林雯对我的恨意,如果我是真心对待她,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会想让我一无所有而得到惩罚。难道,真的是我错了,真的是我自己曲解了我的感情?

内心里极度的矛盾和痛苦,我颤抖着全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雯望着呆如木鸡的我,轻轻吁一口气,说:“既然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早就想报复你了,我要让你失去一切,这就是我的计划……”

我低垂着头,喃喃着说:“那是从什么时候?”

“从我知道你在北京还有一个女人开始,……高建云,本来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成为你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承认刚开始时,我是多么的爱你,甘愿为你付出一切,我一直觉得你既然选择了我,一定是因为你和你的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去开始新的感情,而我也在默默的期待我可以最终成为你的妻子,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逼迫你离婚,并不证明我不想,我只是想给你时间,因为一开始,我真的满心以为你会做出我想要的决定……”

我深深叹了口气,说:“可是后来你发现不是这样。”

林雯点点头,接着说:“所以当我发现你竟然还有第三个女人,我发现自己被欺骗了,我太天真了,你根本没有真心对过我,我不过只是你的一个玩偶,我无法相信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可以最终托付,但是高建云,那时的我已经错的太深,也为你付出了太多,我甚至为了挽救你的公司被……被别的男人糟蹋,可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说着说着,林雯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表情忽然变的异常愤怒,扭曲的脸在惨白灯光的映射下,格外阴森。

而我,早已是目瞪口呆,刚才还有的一点对林雯的愤恨,已经是荡然无存。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终于走进了林雯的内心最深处,原来,这颗心早就被绝望与愤怒所包围,它所迸发出来的仇恨的力量可以轻易撕碎曾经的爱和信仰。

这一瞬间,我全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因爱成恨,而造成今天这个结局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心痛苦得近似于麻木,一股巨大的内疚感渗透着每一寸神经,是我毁了一个曾经向往爱情渴望幸福的女人,也同时毁了我自己。我原以为我只要爱着我的女人就可以了,而不用去理会我有多少个女人,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我不是女人,也不懂得女人,她们在想些什么,她们需要什么,我根本从来没有意识到。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也是一个极其愚蠢的男人,其实,对于何小雪和黎美,我也同样深深地伤害了她们,只是林雯和她们又有不同,林雯是一个对爱对情感更有强烈欲望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所有她的行为注定要比何小雪的宽容与黎美的善良更来得超出想象,也更容易走向极端。

想着,我像个罪人一般耷拉着脑袋,我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高建云,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了,只能怪你自己伤害了一个你不能伤害的女人,你也真的很愚蠢,轻易的就被我给骗了,这么久和你待在一起,我没有一天不想着要报复你,否则,我早就离开了你了,但是,那真的太便宜你这种滥情的男人了……”

“所以……所以你就决定搞垮我的公司?”我的声音跟我整个人一样显得精疲力竭。

林雯轻轻哼了一声,说:“是你自己给了我机会,如果不是你要盖逸信广场,我哪能这么快就可以实施计划,加上你的武断和一意孤行,就更是帮了我大忙。”

“然后……你就找到了古伟和周经理协助你?”

林雯点点头,说:“那些人还不是纯粹为了钱,是利益让我们走到一起,当然,我除了因为钱,还更想整垮你。”

听到这里,我觉得全身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完全是一个我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坟墓,然后临到死,我才发现自己的愚蠢。心里,是一阵火烧般的刺痛,巨大的悔恨穿透全身。

“林雯,那么……那么这些钱,你们放到了哪里?”我的声音很低,连我自己都觉得问这句话完全是多余的。

林雯又笑了,直笑得我一阵心慌,她盯着我,眼神中充满嘲讽,说:“我不可能告诉你的,反正你永远也拿不回来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其实,我的计划一直很周详,只是没想到最后你突然把贾芳派了过来,打乱了我的安排,要不然,你们能抓住我?不过没关系,我既然这么做了,就早有心理准备,反正……反正你也完蛋了。”

在林雯的冷笑声中,我感到一阵恐惧,我真的不曾想到,由爱生恨,会把一个美丽的女人变成如此这般的无情与冷酷。

爱,到底是什么?也许是蜜糖,也是毒药,人处其中,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间?可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全完了。

心中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林雯的报复成功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事业与女人,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难以掩饰心中的痛苦,一脸的凄惨,说:“那么,你为什么要去找另……另外两个,做错的人是我,她们没有错啊,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她们?你不是就想整垮我的公司吗?”

林雯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想到,过了半响,她才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的妻子和北京那个女孩子和我一样,都是你滥情的牺牲品,她们当然是无辜的,我怎么会对她们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但如果真的有人找上了你另两个女人,你不应该问我,该问别人。”

我心中一惊,该问别人?还有别人?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林雯做的?我哆嗦着,声音和身体都在不住颤抖,急急问:“什么……什么意思?我还该去问谁?”

林雯狠狠白了我一眼,冷笑着说:“你的好哥们儿,——钟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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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巨大的震惊,我极其夸张地张大着嘴,像根木头般完全呆住了。

钟建?怎么会是钟建?不可能,即便是我误解了他,他仍然是愿意帮助我的呀,就在刚才,他还给我的公司带来了希望。再说,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我,难道他也是林雯的同伙?

林雯看着我一脸的诧异,摇了摇头,说:“高建云,所以你真的太失败了,不仅是你的女人背叛你,你的好朋友也背叛了你,这都是你的报应,你应该的……”

我忽地一声站起来,发疯一般抓住林雯的手臂使劲摇晃,几乎是在咆哮着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雯,你在说谎,你一定在说谎,到现在,你还想挑拨我和钟建的关系,当初他就怀疑你,只是我没有相信他,他怎么会害我?……”

林雯平静地坐着,一动也没动,在我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一脸轻蔑地说:“所以说你失败,钟建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之前你让他到我身边协助我工作,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问题,一开始我很担心,但后来我发现你仍是懵懂不知,我就知道钟建也有问题了,你别傻了,他要是真心想帮你,我的计划能成功吗?说实话,我和钟建不是一起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揭穿我,还暗中帮助我,这……这就是你的好朋友,哈……高建云,你注定应该完蛋。”

我慢慢松开了紧抓住林雯的手,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几乎瘫倒在椅子下面,两只耳朵在不停的嗡鸣着,这一刻,我觉得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

恍惚中,我感到杨警官飞快的出现在身边,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不停说着高先生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而那个女警察则迅速拉起林雯,闪到一边,林雯一直在笑,声音尖锐而疯狂,整张脸都扭曲了,显得异常恐怖,我很清楚地听到她在不断重复一句话:“这是报应……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冲出屋子,穿过走廊,来到停车场发动了车子,只觉得有人使劲在后面叫我追着我,但我完全没有理会,我只知道我马上要见到钟建,钟建的那张脸像幽灵一般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一次出现,就像一根钢针刺穿了我的心脏。

白色的宝马在夜幕中的广州飞驰,我也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得有多快,只觉得耳边全是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和咒骂声,广州人喜欢骂“吊”,于是我也在不停的“吊”,只是我“吊”的人是我以为中的好朋友好哥们儿——钟建。

……

我几乎是在撞1917号的房门,我愤怒地狂吼着钟建的名字。

门开了,钟建那张吃惊而又诧异的脸猛的出现在我充满烈焰的瞳孔中,我没有去想更多的东西,我迅速抡起了拳头,对准这张脸的正中狠狠揍了下去。
钟建在一声惊叫中,仰面向后倒去,我清楚地看见鲜红的鼻血飞快渗满了他的下巴。

狂怒中的我没有一丝停顿,我疯了一般冲过去压在钟建身上,狠狠又是一拳,嘴里声嘶力竭地叫着:“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钟建的这一拳也挥来的非常迅猛,正中我的鼻梁,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一股热流从鼻腔中奔涌而出。

我和钟建都喘着粗气,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殷红的血沾满了我们的脸和衣襟,我突然感觉到一种死亡来临的气息,觉得眼前一个巨大的充满无数漩流的黑洞正在徐徐向我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钟建在一旁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和林雯一样,是那种欲望满足和冷漠嘲讽的腔调,让你觉得整个心都在随之颤抖。

“高建云,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能怪谁?”钟建缓缓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一支手撑着地,另一支手在脸上胡乱的抹着,而眼神尽是鄙视。

我也忽地一下坐起来,张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钟建,牙齿咬得支支作响。

“钟建,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不仅不帮我,反而在我背后桶刀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钟建听了我的话,突然极其夸张地摇着头,用力挥舞着双臂,声音里充斥着怨恨。

“高建云,你当然对不起我,……我跟了你十年了,这十年,我就像你养的一条狗,对你忠心耿耿,你说一我就不敢说二,我几乎没有自己的人格,丧失了自己的尊严,可你真正重视过我的感受吗?难道你需要的是像狗一样的朋友吗?”

我重重哼了一声,忿忿说:“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狗,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赖在我身上……”

钟建使劲晃着头,说:“高建云,你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你自己,在你的观念里,永远是唯我独尊,眼睛里根本没有别人,你完全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朋友,可这么些年,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重视过我的感受,你觉得我的话都是在放屁,只有你自己才是永远正确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吗?你别以为这只是我的感受,公司很多人都这样觉得,只是他们不敢说而已。”
我的喉头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牵住了,很想说点什么反驳钟建,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公司搞多元化开始,我就是因为提出了跟你不同的意见,你就开始视我为眼中钉,不仅完全不理会我的建议,还在公司里当众让我下不了台,甚至到最后,你竟然把我调去给林雯当下手,你这不是变相降我的职吗?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在全公司人面前抬不起头,我跟了你十年,难道就得到了这些……”

我使劲摇着手,说:“我把你调去广州,纯粹只是想让你帮助林雯,我从来没想过要降你的职,你这是误会。”

钟建冷笑了一声,说:“误会?我没有误会。你做的事情清清楚楚摆在这里,而且你真得很无能,逸信广场这么大的项目,你不但不顾风险的胡乱投资,还竟然把大权完全授予一个背叛了你的女人,你既愚蠢又无知,跟着你这样的人,我简直看不到会有任何希望。”

钟建这句话正好击中了我的痛处,我心里一震,垂下头,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所以你就决定背叛我。”

“这不是背叛,从上海金智公司找到我那天起,其实我就决定要离开你,你要搞清楚,圈走公司钱的人不是我,是你的情妇林雯,背叛你的人也是她,这个跟我无关。”

我愤恨地抬起头,高声说:“但你明明看出了林雯的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建笑着摇摇头,说:“我提醒过你呀,是你自己没脑子不听意见,这也再一次证明了你的独断专行,不怕老实告诉你,这也不叫提醒你,我不过是在试探你而已,可惜直到最后你还是完全毫不知情,命中注定该你倒霉,……其实,逸信刚开始立项不久,我就已经是金智的人了,我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是因为金智公司一直想进入广州地产界,却苦于没有机会,你搞到了这么块好地皮,金智当然羡慕,加上我又非常熟悉你和你的公司,金智便让我留了下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大家合作,只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林雯竟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重重地喘着气,心里悔恨交加,针刺一般痛苦,没想到,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般被蒙在鼓里。

我神情恍惚地说:“那你为什么要给何小雪和黎美打匿名电话,还搞那么多照片,你又想干什么?她们是无辜的。”

钟建冷笑着,说;“我跟了你十年,你这个人我还不清楚吗?一个多情的爱情傻瓜,我知道,只要另外再折腾点事情影响你,你就更不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林雯也就可以更安全的进行她的计划,而你不到最后,根本不会有所察觉。”

听着钟建的冷笑,我的全身再次开始颤抖,拳头也不由又紧紧握了起来,瞪着钟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我说:“那你就是林雯的同伙,你这是犯罪。”

钟建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的轻蔑,说:“你用脑子想一想,又不是我让林雯这么做的,我有什么责任?法律规定我一定要向你汇报一切吗?如果你不是有着那些傻乎乎的女人,我能有机会打匿名电话吗?高建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滥情而造成的后果,你的情妇才是罪犯,你才是罪犯……”

没等钟建把话说完,我已经怪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悲愤地向他冲了过去,钟建早有准备,躲过我的一拳,然后狠狠一推,把我撞翻在地,我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浑身都没了力气,而鲜血似乎又从鼻腔中流了出来。

钟建拍了拍衣服,冷漠地看着瘫倒在地的我,说:“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你,你马上给我滚,……高建云,就算你不和我们合作,你的公司也一定会破产,到时候我们可以很轻松的从银行手里拿到那块地,……本来还想兼并你的公司给你留一条活路,不过现在不用了,我要看着你像穷光蛋一样彻底玩完。”

我的心早就被撕成了碎片,一种肝胆寸裂的痛刺激着我本来几乎麻木的神经,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这一次,我没有再扑向钟建,我像具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出了房门,血水泪水混在一起,布满了我的脸庞,刹那间,我笑了,我发疯一般笑了……

……

2001年8月20号,我想这一天,是我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了。

我该走了,地狱的门已经向我敞开。

身后,我已经是一无所有,我的事业,我的女人,我的朋友,统统弃我而去,我还有什么好牵挂的。

我活了三十多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原来白活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不能看清自己,可惜,当我即将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能怪谁呢?

所有的离别,所有的背叛,所有的心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要怪,我只能怪自己,所谓有因必有果,我想,这就是我应得的报应。

从楼顶望着灯火辉煌的广州城,是那么的绚烂斑斓,我想我会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从这迷人的景致中永远消失,不留一点痕迹,也无人知晓理会,这就是我结束自己糊涂生命的最好方式。

我轻轻踏上了天台的边缘,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人流,看上去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真实,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很奇怪,眼前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出现了无数色彩灿烂的光芒,将我整个身子映照其中,让我突然很想伸出双手去触摸,去拥抱……

爱我的妻子,爱我的黎美,还有我亲手毁掉的曾经爱我的林雯。

我生命中的三个女人,请接受我的忏悔吧,我想清洗身上的罪恶,净化扭曲的灵魂,让我来世可以找到通往光明与幸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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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7 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结局)


三年后,2005年2月15日,农历大年初七,北京。

张旭说,这一年的北京特别冷,是十几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连白天的温度都只有零度,我听了哈哈大笑,说那是因为我时隔三年后再次来到了北京。

从首都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张旭抓着方向盘冲我大声宣布他公司的五年发展大计,这小子边说边摇头晃脑,一脸的雄心壮志,我坐在一旁微笑着点着头,眼睛却在盯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致,看来除了天气,北京好像没怎么变。

可是我,却已是变了。

三年时间,在人的漫长一生中不过瞬间,不过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了再一个三年。
我一直在想,如果三年前悲痛欲绝失去理智的我真的从楼上跳了下去,可能我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很多很多做人的真谛。很庆幸,最终我选择了活下去,因为那一刻,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突然在说,高建云,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也许是上天注定我的命运不该就这样结束吧!所以他派了个神灵在我耳边,教我这个道理。

我的公司最终没有破产,我让出了我的所有股份,换来广州当地一家最具实力的地产公司全面盘活了逸信广场,当然,我也只能离开我一手建立的公司,两手空空独自回到了我的老家四川富顺,回到了我的父母身边。

听说,逸信广场项目最终还是取得了成功,它现在已经高高矗立在广州,像个美丽的少女亭亭玉立,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风采。

虽然这已经与我无关,但我还是觉得欣慰,毕竟逸信广场是我的梦想,不管是谁来完成,毕竟它终于成为了现实。

我在父母身边一待就是两年,这两年,是我愈合伤口,整理思路,反思自我的两年,回首过去,我忽然发现其实只是在一瞬间,我便已经更加成熟起来。

人,往往没有痛过,没有失去过,没有经过磨难,是不会成长起来的,虽然过去是一种痛彻心扉,但我还年轻,我还有希望,只要你告诉自己,不管以前有多苦,犯了多少错,但未来仍然把握在你自己手中,所以,不要总是活在过去的伤痛中,永远不要气馁,幸福只会青睐生活的强者与智者。

学会这些道理,我思考了两年,而清贫的生活也让我更加懂得了珍惜,也让我更加淡定与宽容,有时我在想,如果现在的我回到三年前,我一定会和何小雪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惜,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了。

去年,我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揣着二十万到成都开了家小广告公司,开业那天,很多人都变戏法似的钻了出来参加典礼。张旭,顾东,何汝明,王临峰,马总监,小刘……甚至我的前妻何小雪和周易铭也托人送来了祝贺花篮。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并不是人人都离弃了我,我的老朋友们竟然都还牵挂着我,是啊,只要你不离弃自己,没有人会离弃你。

这三年,我所熟知的人们也是过着各自不同的生活。

何汝明、王临峰和马总监在我离开公司后不久,也选择了离开,他们一起用积蓄共同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生意一直不错。本来,他们想让我入股,大家再一起干的,不过我却想开始完全崭新的生活。

小刘也在一年前辞职离开了旧公司,现在在一家外企当副总经理,这小子可风光着呢。

顾东终于有女朋友了,猜猜对象是谁,就是那个我遇见过的美貌警花,看来真是缘分天注定。现在,顾东这家伙可忙着呢,天天下了班就往丈母娘家跑,几次给他打电话,他都骄傲地说等会儿打来我正洗衣服哩。

最让我想不到的就是张旭,花花公子浪子回头了,这小子终于结婚了。他结婚时邀请过我,不过当时我在老家富顺闭门思过就没去,不过听这小子自己倒是吹他那个媳妇如何貌美如花如何贤淑答礼,我说那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张旭把胸脯拍的砰砰直响说那是一定我要做个有钱老公的楷模。

钟建,我再也没见过他,但听何汝明说他已经离开了金智公司,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即使再见他,我现在也已经没有怨恨了,真的,人只有洒脱豁达,才能过得幸福。

林雯,我也没再见过,她后来判了十五年,一直在服刑,我去看过她好几次,但每次她都不愿见我,只是听监狱教官说她已经获得了减刑。我想,她也一定和我一样学到了许多道理,只希望她能好好把握自己,终有一天彻底抛开隐晦的过去,开始崭新的生活。

古伟和周经理在两年前也已经被抓住了,两人都判了十年,只是他们所圈走的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何小雪,我的前妻,自我们离婚后也没有再见过,只是想必她一定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何小雪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她也一定会继续做个最好的妻子,除了我这个傻瓜,不会有男人再伤害她了,希望她可以永远过得比我幸福。

至于黎美,我想她应该在美国读完书了吧,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回国,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黎美在我心中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哪个男人得到她,都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

思绪正浓,张旭突然猛地停下了车,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街。我一扭头,说干吗停车人家客户还等着我们呢。

张旭扮了个鬼脸,说高老总不要急嘛,我突然想起身上忘带烟了,我去买一包,一分钟,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

说完,这小子屁颠屁颠地下了车,飞快跑进路旁的一间小卖部。

我笑着在他声后嚷嚷:“跑慢点,一地的雪,看不摔死你才怪。”

打开了车上的CD,我习惯性的把双手相交叠在脑后,觉得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忽然间,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我看到街道对面一团耀眼的红色在冰雪覆盖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一个女孩,高高扎起的马尾巴,白皙的皮肤,一身火红的羽绒服裹在身上,却仍然可以看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

女孩逐渐向我走近,我看得越来越清楚,大大的美眸,高高的鼻梁,小巧的红唇,一个相当标致的美人……

刹那间,我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一颗心也开始不安分地疯狂跳跃,我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怎么可能忘记那副惹人怜爱的神情,怎么可能忘记那双明亮闪烁的双眸似天上的繁星一般美丽……

这个女孩子,竟然正是黎美。

三年了,想不到此时此地还能再见到她,只是她看起来一点没变,就好像昨天我才见过她一样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那个乖巧可爱透着灵气的小姑娘。
她原来从美国回来了,看她的样子一脸的轻松,精神抖擞的向前走着,她一定过得很好吧!

心中一下子涌起我和黎美过去的种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让我们可以再次遇见,只是突然觉得朦胧中,我的心境已是不同从前。

黎美越走越近,我不由自主的往座位下面缩,这一刻,我并不想让她看见我。

正在这时,张旭忽地一下拉开车门,我一扭头,挥着手轻声说快把门关起来快点进来。

我实在很担心不远处的黎美注意到这边。

张旭一脸纳闷,钻进车,说怎么啦见到鬼了?

我指指窗外,一言不发。

张旭转头望车外看,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我使劲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紧张地说叫个屁安静一点。

张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比我还低,仿佛看见奇迹般有点颤抖:“高哥,那是……那是黎美啊。”

我整个人都绻在座位里,点点头,说我看见了你快开车吧。

张旭笑了起来,说干吗不打个招呼啊,老相好见面了该高兴啊。

我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说:“三年了,就不要见了,不要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张旭扁着嘴又望了望车窗外,说:“真的不见?她已经走过了,再不叫住就没机会了。”

我差点骂娘,说你小子怎么话那么多,给我开车。

汽车闪着灯缓缓驶到了马路中间,我深深吸了口气,从椅子上坐正,心里仍是有些慌乱。

突然,张旭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指着反光镜叫着:“高哥,你看呐,黎美突然停下回过头来了,她正在看我们的车子,说不定她刚才看到你了……”

我心中一凛,头稍稍侧了一下,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一字一句地说:“快开你的车吧。”

汽车终于提起了速,呼啸着冲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车厢内忽然变得很安静,我和张旭都在各自想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旭忽然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从来也没见过他的表情这么正经,他说:“高哥,人生啊,就是一场轮回。”

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人生,也到处充满着希望。”

窗外,雪白的积雪在隆冬薄薄的阳光照射下,正在悄悄地融化。

又是一个春天快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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