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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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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1 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西风又烈

那天西风劲吹,人跟着如同一片树叶,就开始往天涯飞去了。一直飞了下去,不知已费了多少力气。遇山穿山,遇河过河,接着就是一片原野。已是暮色时分了,远远的,只见一片青碧,一个人家也没望见。于是,开始难过起来,越想那难受象酵母一样,将心一丁点儿的快乐也给蒸入揉进一腔悲凉中。
西风仍烈,还得往下走。就这般往下走去。或许前方就是天涯。原野还是原野,野花怒放着,夜色中的野蜜子,也停止了嗡嗡声。突如其来落下来的月光,就那样披在了身上。走地开始烦了,莫名就想起了那首歌。
每一个早晨在都市的边缘,我是孤独的假面。
每一个晚上,在音乐的旷野,却变成狂热嘶吼的巨人。
在一望无际的舞台上,在不被了解的另一面,
发射出生活与自我的尊严。
刚刚将拧结在一起快成疙瘩的眉毛轻轻舒展下,一阵夜风夹着熟知的花香,轻尔易举地就再次占据了记忆。每一处每个角落,都被围地水泄不通。
歌声哑了。不唱了。索性席地而坐,看着月亮。
小荣走的那晚,也有月亮。月光如水,轻之又轻地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你看着,心有点儿疼,却还改不老毛病,冲着小荣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小荣就那样被打跑了。从此,小荣再也没回来过。
不回来才好呢。
你这样想着。次日,天光大亮时,就趿着托鞋,大大刺刺地横膀子晃荡在弄堂了。在屁大点儿地方,先是遇见了秋石,然后,她身后就是刘五。
刘五象往常一样,先是用眼睛挑衅看着你。
那目光很毒烈。照例,你先是哈着腰,点着头。言了声,爷。
这一声爷,刘五很是受用,易地也成似的。从北京逛到上海,爷还真是爷。
那目光稍显柔和些了。只是,怕你给鼻子上脸,或是,给丁点儿阳光就灿烂。刘五爷突地变脸,目光不仅毒烈而且带刀。
你感到了疼,特别的疼。尤以在秋石回首相顾那一刹那。
疼猛了。从胸口挤压出来的气息,都带着咝咝啦啦的热气。去他妈的吧。你不管了,当刘五刚刚将阴沉沉脸转过冲着秋石变成一朵花时,你抄起了地上一块板砖,照着刘五光瓢的脑袋瓜子就拍了下去。
刘五未来地及吭唧一声,人就跟一摊烂泥似的,堆在弄堂里。
秋石花容失色。
她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她扑到刘五跟前,抱着那摊烂泥,然后,相貌狰狞地用手指点着你,质问,你凭什么呀,你说你到底凭什么,打我们老刘。
你不动声色地听着,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后来,你闷闷地说,你们家老刘逼你卖肉卖身的,我看不过去。
不说则已,一说,那话跟点着炸药包似的。
秋石也顾不上脑袋咕咕流血的刘五,腾,地站起身伸出手来撕你的脸。
你左躲右闪,语,好男不跟女斗。
你展转腾挪,语,真的,好男不跟老娘们儿斗。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理亏了。
刚结婚那时,小荣简直成了你的出气筒。
给客人理发夹了人家的耳朵,回到家就煽了小荣一记耳光。给客人洗头,水热了,烫着自己的手又烫着客人的头皮了,回到家给小荣两记耳光。后来,买彩票没中,差一个号一记耳光,两个号三记耳光,全没中,小荣就更惨了,大耳光加脚底板子。
小荣真是被打怕,人见到你,浑身就不禁打冷战。眼睛跟心里总藏着一只小鸡雏。
你暗骂着。夜里将那对硬硬的老鹰翅膀,收起来了。开始拼命折腾着小荣。
小荣哭着说,别这样,求你了。
你充耳不闻,事后兴味索然。在一团漆黑中,那削瘦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你恶声恶气地说,小荣,这就是你的命儿。
半响。小荣不哭了。细若蚊声地语,我认了。
你听着,鼻腔刮进冷风,一把揪住小荣的头发,死命地往墙上撞。
你认了,我还他妈的不认呢。
小荣头被撞破了。
相反,此时的小荣不哭哭啼啼了。
小荣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你。
你喊,少他妈的看我。随手又给小荣一记耳光。
那次下手够重,小荣右边一颗牙齿,被打掉了。
随之而掉的是你的心。你的心再也无法完整起来。在小荣那句话里。
小荣语,阿俊,你怎么打也无法挽救了,我就是一个烂货了。
阿俊,如果你真的无法面对我被人强暴的事实,认为那是我的错,无法原谅我,那请你让我走吧。
走。那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你眼睛血红,冲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喊着,没有那么便宜,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要将他们一个个办了。
接着下来的日子,你就开始实施着你的报复。先是花划了一辆大奔,然后,在一个偏僻之地,给人家的花园,来了一泡尿。接着是昼伏夜出的跟踪,其结果,人家坐在小车里,你挤在公共汽车里。
真的无计可施了。早早地跑到黄浦江边,迎着江风,迎着朝阳,骂着。我操,我操,我操他八辈祖宗。骂着骂着,就笑了。真他娘的没有出息了。只有没能耐,或是一穷如洗的人,才逞口舌之快,这恰如一只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下死口。
你怕了。有了惶恐。怕,一天不打小荣,小荣在悠悠的日子里就会好了伤疤忘记了疼。然后,就会慢慢地将你这样的好男人彻底地抹掉了。
怕着怕着。就连跑带颠地回到弄堂,当时小荣还睡在温温暖暖的被窝中呢,就被你拎了出来,左右开弓,啪啪。小荣又一次被打晕。
小荣一头雾水,问,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你脸发虚,心也跟着虚。然而却口口声声言,打你,就是因为你懒惰,赖在床上不起。
小荣真是受不了。
她先是哭泣,然后,向你扔枕头,后来,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用头撞你,边撞边骂,这日子真没过了,没被流氓捅死,却被你活活欺负死了。俊言,你个狗日的,我跟你同归于尽。
那次真是打地鸡犬升天。
电视机砸了,锅也摔了。婚纱照也扯了。席梦思也拿着刀子划了。里面的棉絮落了一地。然后,就玻璃,碗,水杯。叭叭叭声,声声不绝于耳。
到后来,就听见哭声了。
你抱着小荣的头,小荣抱着你的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摇着小荣。
小荣语,命儿。
你咬着牙喊,我不信,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呀。
小荣帮你擦拭泪语,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天意。
我不信。你喃喃而语。
横腰抱着小荣,一如当初似的。小荣也象一只极精巧极易破碎的瓷器。你将小荣轻轻放在棉被上,展开了那绣有百合花图案的棉被,将自己和小荣盖上。
你拼命地要着小荣。
小荣也极尽所能让你得到前世到未来之后的快乐。
后来,从午后一直夜晚,刚刚钻出来时,窗外就洒进了月光。
你将离婚协议递给了小荣,语,小荣,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不再是从前的你,我也永远不可能恢复到过去时的那个我。
小荣仿佛懂你的意思,在纸上签了字。
秋石喊了医生,随带着片儿警也跟着过来了。
片儿警早对你有反感了。问问谁个象你,疼老婆还不够呢,可你倒好,真是长能耐了,三天两头,五六个耳光就削上了。
咣咣的,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或本事,你倒是说说。
你低眉顺目地听着,语,我错了,我真是错了,我是吃错药了。对了,我早上好象多吃了一片索密痛。头不疼了。也许吧,那索密痛吃多了,有些混乱神经。
哈哈。片儿警笑着,问,你骗鬼呢,索密痛那药中含有氨基比林,有镇静作用。
你不服气地语,还有咖啡因呢。太兴奋了吧。
别扯了,也别贫了。片儿警打断了你的话,问。私了,还是公了。私了拿钱给人家看病赔款。公了,坐牢。
你听着,笑语,坐牢,坐牢,钱,一分也没有了。
第一次吃牢狱饭。以前没吃过,也没想过。刚进来就知道,这饭很难咽。先是牢头让你做飞机,给你上课,课很正式,另外十一个人,站着,看你。
牢头一只睁着,另一只是瞎的,一个黑黑的眼罩罩着,他笑问,怎么进来的,打人,我们不听,总得给爷爷们整几个想听的段子。
你满脸陪笑,语,爷爷们,还真对了,我偷了人家两条内裤,一条丝质,一条是T字的。下意识里你想起了秋石。
在晴朗的天里,秋石总是将自己的私物毫无保留地晒在弄堂上面的竹竿上。风总是在那些个时候显地轻佻。你的心里面也跟着波动着。虽是忙忙地低下了头,可是,心里面却拼命地想。浑圆结实的屁股,着上这样令人血脉贲张的内裤,再加上一件紫萝兰丝质胸衣,就是真成了大胸之器。
你想地歪,目光就轻飘着了。秋石坐在镜子前,你抚摸着那瀑状的秀发,小声语,剪了怪可惜的,别剪了。真的。
秋石收了笑意也收拢了目光说,剪了吧。这次别收我钱了,这头发送给你了。
你听着点着头。
晚上,你将那青丝收在自己的皮箱里,人走出来,冲着秋石住的阁楼喊,秋石,秋石。
秋石一头碎发穿着吊带跑了下来。
你二话未说,拉着她疾步走出弄堂,在街头那一片槐树荫下语,你不是需要钱,治你母亲的病么,你不是要卖自己么,我买你一夜。
你从兜中掏出三千二百款钱。
秋石看你开始不对劲儿了,继尔冲着你吐了一口口水。
你烦了扯过她来,抱着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地低声咆哮,我要你怎么了,难道我爱你,你知,就要让我这样一直苦苦等着玉女下凡么,照顾小生么。
让我一辈子抱着一个对你美好的幻想,好好活下去么。
秋石用头抵着你的胸口忽然放声痛哭,谁叫你没钱呢,谁叫你没钱呢。我妈,我不能见死不救,那是我的母亲。
你有些走神儿,继续下的故事,没有了秋石的影子,只留下一卷青丝。
一只眼单眼露着凶光,那意思是竟敢敷衍了事。
一只眼没发话,冲上来了两个会看眼色小喽罗。
你的胳膊被拧在背后,头不由自主地往铁床格子上撞。
那时的疼以及血的热,让你想到了小荣。
你闷声不吭。小喽罗累了,刚刚将满脸血污的你放下,你就发了疯似的扑倒一只眼,用牙咬住一只眼的左耳朵,硬生生撕了下来,跟着就又咬向一只眼的右耳朵,两个小喽罗吓呆了,你张着嘴开始向一只眼的喉咙下口。
牙齿,是人类男人就原始的硬物。
你想透了。坐在小号牢房里,哈哈地笑着。
等着吧,等着出去,就用牙,将欺负过小荣的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
轮下去的岁月。跟不情愿被人五花大绑开始实施强暴忍受的样子,你跟着不想呻吟,却痛楚难当。从打人到咬残一个人,从拿锹拍了一个在挖沟还对路过的小女生脱裤子的变态到半夜赤手空拳差点掐死那个想对你非礼的老家伙。
你在休息在明亮的图书室看着活着,想,这刑期越坐越稳了,越遥遥无期了。
小荣来看你了。
隔着窗户。她染发了。染地是金黄色,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是箭牌。手指甲也抹着血红血红的。不用问一看打扮,你心知肚明了,小荣也去坐台去了。
至始至终,小荣没跟你说一句话,走时,也没给你留下任何东西。
然后,第二人是秋石。
你早就想到过她会来。
她跟小荣坐的位置相同,她却比小荣老道,应该是骨灰级别了吧。淡妆,语气也淡淡地,她说,俊言,何苦呢,人活着已经不易,何苦这样折腾着自己。
你听着笑,没吱一声。
牢一做就是六年。人生有几个最最美好的六年。六年,一个小学生毕业了,他可以上初中了。一个初中生上了高中,他很努力又考上一所名牌大学。一个大学生毕业了,实习一年,然后正式上班了,附带着非驾也取得了正式驾照。
你呢。摸着光光的头,阳光打下来,光头又将其反射了过去。
我去他妈的吧。还得讨一个说法。即使小荣早就抱着息事宁人这种态度了,可是自己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了。
血债血偿。以牙还牙。光脚不怕穿鞋的。
依旧是昼伏夜出。还下了血本,阁楼在房地产开发商还没到来时,就卖掉了。辗转着从黑龙江黑道那里买了一把枪,还有二十发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月亮在清风中隐没了。朝阳又见朝阳。
你抹了一把带着露珠的脸颊,起身接着向前走。
刚刚穿过平原,眼前就是一条江。江面如布平展。阳光的涟滟,如布的金丝花纹。你刚想涉江,却被一块小木牌上的字吸引了。
此江无桥,必须游。
游者,不识水性必死。
识水,身上带一物,也必沉入江底。
赤条条地来,也应赤条条地去。
西风狂烈。你站着看了一会儿,开始脱。先解开一条蓝色的腰带,褪掉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然后,一只手脱另一只脚上的白色带蓝色条格的袜子。接着将一件白里带蓝色的T恤从头顶扯下来。
你蹲在被秋阳晒地暖暖的沙滩边,将衣物仔仔细细地叠好,最后,才四角蓝色短裤脱下。
弹夹里还有六枚子弹。你拿着枪走到江边,砰砰砰砰砰,冲着江中射着。
最后一声西风也着嗖地划过。
砰。
平静的江面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旋之,隐没不见,平静如初。
西风依旧。
故事与故事中,风仍旧猛烈地吹着,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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