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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农村人。初中毕业后在家每天都是家里到田里,田里到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与外界仅有的一点联系是电视。待到今年家里的田地都退耕还林了时才蓦然发觉,村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多数是出去打工了。为了生计,俺也得出去打工。没出过门,两眼一抹黑。为了少走一些弯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讨教有打工史的:出门带什么东西,坐什么车,上哪儿找事,找不着事又该怎么办等等。几经讨教后,才敢出门。
现在俺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客车来到这个地图上、电视上熟悉,现实生活中又陌生、不曾涉足的城市。心中有个愿望,不用费多大事就可以找到事做。下车后,脚后跟还没站稳,东南西北还没辨别清楚,胸口便被人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你……哪个啥、咋到了咱这个地了?”一位西装革履、看面相和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站在俺的面前。听口音像俺那地方的人。看看不认识。便忙说人家认错了人。“那能呢、我叫马子扁、在计生办。前一阵子在哪啥地方咱还见过面。咦、来抽支烟、吸两口、就想起来了。”咱虽说年龄大点,但还没结婚。不会和计生办的人打什么交道。看咱一脸的犹豫,那人急了:“还老乡呢,赶紧的、吸支烟。吸两口、就记起我来了。”人家对咱恁热情,还递烟,说不定真认识咱。也许是儿时的伙伴?也许是小学或初中时的同学?也许是亲戚家的某一个人吧?看咱这记性、对人家一点印象也没有。咱不给人家让烟就罢了,咋还好意思吸人家的烟呢。真是的。心中满是歉意。忙摆手“不会吸、不会吸”。“吸吧、吸吧、老乡呢,吸两口。”看咱对人家那样,人家都不怪,还对咱这样,更吸不得了。不过烟得接住、这是礼数“一会儿吸、一会儿吸。”“你在这干啥呢?”老乡的乡音中透着关切。“想找点事做做。”“噢、我也是来办事的,给领导送点礼。咦、对了,那个啥,你看我包里全是零钱,去领导那儿送礼不好看。你有大钱没有,咱俩换一下。”说着就拉开他随身带的一个皮包。五块、十块的真不少。可咱口袋里也只有百八十块钱,也是五块、十块的。为了用着方便、出门前专门找人换的。这咋能给人家换呢。便说换不了。老乡可生气了:“你不说实话。出远门来打工,身上会不装个三五百的机动钱。再说、我刚才碰到你胸前的口袋上,硬梆梆的、钱一定不少。我这钱又不假,换换呗。嗯、手里的烟点上吸嘛。吸两口想一想,换一下钱对你又没一点损失。”自己口袋里的事自己会不晓得。那是身份证、毕业证、家乡到这个城市之间一天车次来往的时间表、地图一类的东西。咱是帮不了老乡的忙。可老乡还叫咱吸烟,真是过意不去。站在这里自己又尴尬。漫无目地的想了半天就溜号了:“真的没恁些,俺有事先走了。”
在人才交流市场,俺不停的问、不停的转,心中也有对老乡的一份牵挂。不知老乡换到钱没有。目光总会下意识的往人才市场门口多瞟几眼。总感觉有老乡的身影在那里晃动。在人才交流市场、厂家招不来有技术的人。像俺这种出死力的人倒有一大把。却也进不了一家工厂。从人才交流市场出来,俺沮丧极了。不由自主地点起了一支烟。老乡送的烟,还没扔。扔了也怪可惜的。在烟被点着时,俺又满怀希望。才二十多岁,怕啥。现在回家拿钱去技校学技术去。不相信一年半载之后,这个城市没俺的用武之地。狠狠地吸了两口烟、头晕得想趴到地上。是俺的情绪太激动?就在身体快要着地的一瞬间,俺瞅见老乡在俺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俺。老乡真好。怕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一直在保驾护航。俺不能倒下去。否则,对不起老乡对俺的一番深情厚意。强集中精神把烟掐灭,掂在手里,蹒跚着往前走了一会儿。见有家乡的车路过,便坐了上去。在车上俺向立在不远处的老乡挥挥手,说着再见。泪却如泉涌。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话一点也不假。俺便是一个证明。逢谁都说这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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