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仰头看明月

微微驾到

从校园车库里推着车走出来，茫茫然的仰头看向天上。一轮月亮隐隐绰绰的被几缕薄云掩住，但仍然让那一小块天空有朦胧的光芒。
我看了不大久，耳边是学生们的嬉笑怒骂，风过树叶的莎莎啦啦。远处工地的高楼尚未建好，长长的云梯上，不知是挂了什么灯，明晃晃得跟星子似的亮。
心中倏忽变得有些低沉，有些黯然，有些领悟，又有些昂扬，有些希望。
月色就那么旧了，梦在身边温柔地召唤了。
低头走出校门，夜色沉沉。我的脚步不快不慢，总能像新江舞曲开场前的那一段古典，刚刚好的热力和优雅，我享受着走出校门的这么一小段路。第一次细细体味这平凡时候的心情，带上了悠远的情思和浅淡的欢喜。
于是，所谓的生命，生活，理想，未来，就朦朦胧胧地在脑海里浮现了。
嗤笑一声自己像是个酸溜文人一样多情，而后我却隐隐发现，人的生活中的小悲伤，小欢喜，都是一条明净河流上的波澜，不壮阔，但是足够撩人，让这条河显示出生命的鲜活。
佛家有句禅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有我自己的理解。我想，去品生活的况味，于我而言，这是这句话带来的哲思。花中可以有美好的世界，夜中会有慈眉善目的如来……衍生开去想，这一朵云彩会掩藏了什么心思，那一抹月光寄托了什么情怀。这些若是去想一想，去梦里沉淀一番，就是记忆里面的一场绝妙欢喜了。——如果有机会能在笔下挥洒，也是再好不过，这些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常常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我们山一程水一程时候的点点瓜州星火，风一更雪一更的红泥小火炉了。
再细想，真正生活，是从细节中来的吧。老舍先生有句话至今记忆犹新：生活须得有光有影，有声有色，有喜有悲。没有波澜的，不叫生活。没有细节的，不成生活……
想到白娘子和许仙。这是耳熟能详的故事了，但是我记忆最深的，却是小时候的某个夏夜不知哪个老人给我讲的这个故事中的一小段。“白娘子就和许仙在西湖断桥上碰面啦……白娘子在那青色的伞下面微微一笑。就把许仙给迷住了……”老人月夜下低低而幽然惬意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伴着蒲扇轻摇带动的微风拂过我的身心。
那一眼，相逢却似曾相识，未曾相识先相思。于是，在那斜风细雨作晓寒的烟雨春天，一场旷世奇缘就这样拉开序幕了。那一眼，是那样的细节，于是深深地映在我的心里。不过现在回想，我亦是说不清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是因为那一个月夜的月光太清？那一阵的蒲扇太纯？那一回的蝉鸣太亮？……亦或是故事太迷人，老人的语调太富有深远的意境？
这些细节，已然说不清，我就学一番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不深思了。
再有梁祝。这也是脍炙人口的民间奇缘。记得最深的，是一篇文章里面说梁山伯送祝英台，就揪准了一个细节去写：“祝英台背着那离开的行囊，一步三回头，走四步，退一步，还要回头看梁山伯一会儿。”这一段话，就在这一步三回头的韵脚里入驻我的心了。
试问，若只有所谓的大场景，所谓的情深深雨蒙蒙，没有这脚步里，细节里传达的情思，这个故事会少了多少韵味？
——这便是况味了吧。
《西江月》里唱：满载一船明月，平铺千里秋江。此时我人在地上，居然有碧海泛舟的飘然之感。
不知为何今夜想了那么多，平日里我只是看书写作业的。……怕是这一轮照着天心的明月，拨动我心里那根弦，“噔”的铮然一响，感悟便流出来了。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2014-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