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眼

微微驾到

“你有一双诗人的眼睛，象泉水，映照着灵魂”，一位读过我诗歌的女读者这样对我说。
我谢谢她对我的赞誉，但我算有些自知之明，我知道，我那双眼睛更适合发现废品。自从立志用“废品营救诗歌”以来，我练就了快速寻找废品的火眼金睛。
先说捡饮料瓶。在327 国道上，骑着电动车缓缓前行，以看前方为主，用眼睛的余光扫瞄人行道，看见被过往司机和行人丢弃的饮料瓶，松油门减速，刹车，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对自己的安全构成威胁的车辆，左手握住车把，轻轻弯腰，右手把饮料瓶捡起，好了，放进车前筐里即可。然后继续前行，直到车筐里满了，找个国道边的土路停下，从车后座上取下一条塑料编织袋，把饮料瓶全部拾进编织袋里。继续前行，依法炮制，等三条编织袋全满了，便可以在车后座上绑好后回家了。
以上是“国道捡拾法”，另一种方法是“单位捡拾法”。回家后，把这辆电动车充上电，然后骑上另一辆电动车去镇上的单位进行扫瞄。我常去的单位有医院、车站、免费的景区，这些都是公共场所。不过我很少去学校，一是因为学校的保安不让进，另一个原因是女儿在那儿上学，我怕女儿嫌丢人，尽管我是全副武装的。且看我：夏天我带着太阳帽和墨镜，冬天我带着棉帽子和口罩，加上我故意穿得很寒酸，估计只有我那老父亲能认出我这位破烂王了。在单位，先捡院子里的饮料瓶，然后在花池和绿化带里找，最后可以在楼道里找找。我那双废品眼，源源不断地把饮料瓶的图像传递给大脑，大脑指挥着我那双写过无数诗篇的手，一个个饮料瓶便都进了我的袋子。
再说捡废玻璃。和捡饮料瓶不同，捡废玻璃主要找垃圾堆。我曾到费县西郊的垃圾场，那里臭气熏天，我和许多拾荒的老人混在一起，用抓钩刨，一天能捡到八百多斤废玻璃 。我那双废品眼轻易地就把混在垃圾里的酒瓶、茶杯、罐头瓶辨认出来，也许因为年轻的原因，我比那些拾荒的老人速度要快一半。有时候我会偷着乐，谁能想到呢，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会有一个写着纯洁诗歌的人。
我最不愿意捡的废品是纸箱子。纸箱子斤量太轻，价格又低，只偶尔捡。
算笔账，饮料瓶每斤价格1.8元，我一天捡四十多斤，能收入八十多元。捡废玻璃的这一天呢，废玻璃的价格是每斤0.1元，八百多斤，同样收入八十多元，这样我每年能收入三万多元，除去生活开支，能剩下一万五千元左右。
三年后，靠我的废品眼，靠我的既写诗也捡废品的手，终于攒足了四万多元。我学完驾照后，如愿以偿地买了一辆长安之星面包车，在车后玻璃上，你会看到我精心设计的广告：“盛世玫瑰花，巩梦梦诗歌”。
那一年，我四十岁，人到中年，终于可以对“我为之泣血的诗歌”做了一点什么。
顺便告诉你，捡废品之初，我是这副“熊样子”的：下岗，母亲因癌症病故，离婚，患轻度精神分裂 ，依然深爱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