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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书剑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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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9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书剑飘零
                                                                         文/施海枫
    春风沉醉的晚上。双手插在蓝绒呢大衣的衣袋里。独自一脸冷漠地走在校道上,抬头望天。夜色深蓝象北冥的海水永远看不到底。
    一阵风吹过,拂落两旁的树叶——其实是一些红色的叶萼,象落英缤纷,满天花雨,沙沙沙,停留跳跃在你的肩膀上,有如自由飞翔的蝴蝶。
    原来春天也会落叶,而且落得这样浪漫而壮观。我没有看过北国霜林如醉的景象,却在这春夜里,嗅到了枫叶飘零的味道。
    黑夜像一种毒药,渐渐地渗入人的鼻端,溢进我黑色的眼睛,令人无法自拔。
    黑色中,有银亮的光,耀眼得足以让人目盲,却转瞬即逝。
    那是——
荆轲的匕首。高渐离的筑。袁崇焕的剑。高昂的精魂。
    于是想起了英雄和隐者的某些逻辑。
    或者说,英雄缺少隐者淡然超脱的意境;而隐者却不具英雄叱咤风云的气魄。
    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可是当英雄垂暮,廉颇老矣。
    高昂的精魂!究竟有谁能把刚柔融合无碍?
    天下。
    只有容纳天下的胸怀,容纳了刚柔。
侠骨柔肠,浩气丹心。
    此时,英雄即隐者隐者即英雄。英雄是空,隐者也是空。惟天下苍生是一个永远真实的所在。所以仁者无敌。

    有时常常想。一柄剑、数卷书、几亩地,蓑衣斗笠,烟霞几缕,便足以消解平生了。江湖,江湖毕竟非久留之地。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
    但生命却常常身不由己,虽然像迁徙的鸟,到处流浪,流离失所,却永远飞不出江湖所倒影的天空。
    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枕着几本书,一个人默默地凝思剑本身的哲学。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金庸在《神雕侠侣》中借独孤求败道出了写文章的至理。读来实在令人酣畅痛快!
    然而时时遇到一些人,一谈文章便纠缠上文采的曲线,似乎有了文采,文章便可以潇洒风流。
    那时,我的嘴角便浮起一丝撕裂的、穿山过海的微笑。这样的人,是不懂得赏剑的人。智慧如剑,其实用剑的人若是靠剑锋来取胜,早已失去了用剑的意义。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圆钝无锋,可是振臂出招却无坚不摧。
    剑法的第一层境界,讲求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人剑合一;其第二层境界,讲求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飞花摘叶,亦皆可成为利器;而剑法的第三层境界,却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那便是平和与不杀。
    看完张艺谋的《英雄》,觉得这段话是整部影片中最有味道的部分。因为它折射了中国哲学的光芒,所以我时不时的把它放在胃里反刍。
    或曰:写文章总得有一些惯定的模式,譬如说时间顺序、空间顺序或者逻辑顺序……
若然如此。我想这种人也是不配赏剑之人。石涛在他的《大涤子画语录图释》中说:“无法而法,乃为至法”,也说明了书画与剑法的哲理无异。或是势挟风雷有如长江大河喷然而出,或是婀娜窈窕犹似行云流水鹤羽天翔,行于不得不行,止于不得不止,俯仰随意,于无招之中自含法度,神工鬼斧自然天成。这才是剑法的最高境界。
    书画文章,也是同样道理,倘若写出的文字能够跟自身智慧血脉相连,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则时间和空间逻辑顺序亦复何用?
    只可惜,这是一个精神死亡的年代。所以剑的哲学早已随着汉唐的牧歌远去。
    而我,便生活在一个精神死亡都市的精神死亡的理工类学校里,若有若无的过着文科的生活。偶尔如今夜,剑思飘零。抬头望天,夜色深蓝得永远看不到底。或者是放学走在校道上时,昂首望见仓皇的落日把它的余辉涂抹在后山的那些残裂的石头上,仿佛正告别我青春的末日,涌起一些四分五裂的忧伤。而以前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却早已散落天涯。
    放假回家的时候,有时候失眠,便和cathy互发信息,浮起一些息息相通的感叹。有些事想得深了,就会看透,看透之后是无奈,无奈之后便只能是无所谓,否则,你只能自己伤害自己。在现实精神死亡的地方,我几乎无法触碰那些曾经的艺术或文章,剩下的只是精神之恋的追忆。当我坐在图书馆翻阅着《国家兴衰探源》与《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的时候,我精神宁定,心无波澜,因为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是作为理性人而存在。可是当我看到同龄人在幻城里面把他的梦里落花一一数清时文字是这样伤感而鲜活,当八月未央冷酷的告别她的瞬间空白,当看着身边一些禀赋并不敢怎样恭维的人陆续进了美院和中文系,我才发现自己的灵魂泪流满面,因为那本来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可是实际上我最多只能发出一丝晒笑晒笑中带着苦涩。这就是现实。时间的洪流带走了一切,惟独没有带走我。以前的那一个我,早已不知被哪一个黑夜毒死毒死在末日的青春。只剩下一具被时代同化成充满货币气息的躯壳。这样的躯壳已没有剑气。
    寒假的时候回家。整整30天,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对着一屋子堆积如山的画贴字帖,疯狂地看疯狂地写疯狂的画,笔锋如剑,如痴如醉。最后那几天刚好要自己做饭,下楼去买东西,上楼梯的时候才发现春色竟隐隐约约地藏匿在那些楼幢之间。沧桑变幻,四季如常,四周是喧嚣的市场,在这样的年华中我们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竟是说不清、道不明,一如今年的春色。只能在把房间的门关上的时候,突然感到光线消失后的宁静和墨迹风干后的余香。
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记忆。然后告别。
    临走来广州的那一天下午,把时速调到了70以上,一个人骑了摩托车沿着东湖那一条高速公路一直无穷无尽的奔下去,看着这个熟悉城市的景象像电影一样迅速的从身旁退去,感觉像鸟在疾飞,痛苦而窒息。夕阳斜斜地照着半边道路,预示着我们再也上演不了青春无悔的那一场戏。
    然后我们告别大了一。那一年宿舍老是开酒会,终于体验到了那种酒精酣醉后令人生不如死的忘记,一群人在凌晨的黑暗中歇斯底里地号叫,像野性的呼唤,青春的忧伤在血液里奔腾。杜康造酒,刘伶忘忧,只是能够令我遗忘的不是酒精,而是疯狂的工作。学生会和社团的工作,使我自己把自己出卖给了江湖,再也飞不出它倒影的天空。所以我只有用工作来遗忘。
可是。当你试图去忘记一些东西的时候。你也证明了一些东西。
伤感像一场循环,无药可医。
    可是在这个汹涌的城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光怪陆离,没有人会为另一些人的遭遇而停留,或伤春悲秋。许多过眼云烟的人,做着过眼云烟的事情。更多的人是在需要你的时候踩着你的价值上去,然后把你遗弃。
    所以我以年轻的双翼迎击风雨。当承受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便去爬学校后面的群山,刺激而冷落。回来后写了一篇《后山记》,没想到渐渐登山的人便多了起来,使得满山皆俗,不复再有“空谷足音”的妙境。因为一直总固执地认为,一些山一些水一些人,只特定的跟某些人有关。于是在夜色里到足球场去,绕着那外围的塑胶跑道一圈圈的奔下去,直到筋疲力尽,痛快淋漓。那时我感觉到苍鹰翱翔于高空的那种窒息,就像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时候一样痛苦。黑幕笼罩之下,只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凌乱的脚步回响在旷阔的运动场上,咚、咚、咚……而矫健的身影却在月光下模糊得如同隔世。因为我们已经近视。摘下眼镜去看尘世的时候才发现一切的焦距都变了。那时突然想,如果有两情相悦的情侣,就在这样月光下的跑道上奔跑直到累了,然后手牵着手宁静地自在地缓缓地绕着跑道一直散步下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那一定绝美得如同漫画。

    剑是一种星宿,一种征兆;剑可以有安详寂寞的美,亦曾经有愤怒的吟啸。或许它只是累了。
    三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马不停蹄劳累奔波地在外面拉赞助,可当看着凝聚了自己的许多汗水的申请书被上属机构审批的老师轻描淡写又不是很有理由地否决掉,我满脸通红,内心颤动有如愤怒的剑。在新经济下,教育已经是一种产业,老师所提供的应该是服务,而不是脸色。那一刻我很通感地联想到“权力”这两个字,只有你掌握了足够的权力,你才能改变游戏的规则。
    但是。罢了。江湖的权力永远是一个怪圈。
    或许我只是累了。不过未曾放弃。
    因为没有路,所以只能不断前行。
    带师弟师妹出去拉赞助的时候坐在落地大玻璃窗的公司会议室里,撕裂的阳光从百叶窗透射进来,给我们染上金黄而斑驳的色彩。不知道那些白领和金领荟萃的地方是不是我们这些读经济学的学生将来的归属之地,但我只知道那里是暗流汹涌的江湖。
    上QQ的时候看到了华师文学社社长对第五期《水木年华》所说的一段话:“你们的刊物我看了一些,没有完全看完,没什么资格评论,挺大众,比我们有市场 。”
    突然心脏像被重重的刺了一剑。原来在广工搞文学就是这样悲剧的下场。千辛万苦,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却大概只是征集到一些凌乱不成套路的剑谱,更遑论无招胜有招的剑律了。
    看完《中国农民调查》,在暮霭中插着双手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望着校道两旁的那些树木在春天的水雾里翠绿得如同流苏,想流泪,不知是悲哀还是悲愤。我本是农民的儿子。许多人本来也是。
    当许多人已经习惯了小资生活和醉生忘死的挥霍,他们早已忘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究竟是怎样一种难过!亦不会再记起是农民的血肉之躯铸就了中国工业化城市经济的长城!
    这是一个精神死亡的时代。而我们是可怜的变异的一代!
人剑合一,剑归天下的哲学早就随着电子革命软化并且死亡了。即使在一个理工院校里,一群大男生写出来的文章也都是无病呻吟哼哼唧唧之作,我在审稿的时候已经不是感慨,而是叹息。人们早就遗忘了燕赵平原上的感慨悲歌,而蜗居在沿海的沪粤工业城市里吟风弄月,侵占着“帕累托最优”的分配优势,像一群游离的鬼魂坐在电脑前打CS和魔兽。他们看《中国农民调查》。只不过因为它是排行版上的畅销书。
“经济学是一门使人幸福的科学”,可是现代经济中只强调效益而没有注重分配的“帕累托最优”效应,却形成了农村和城市的“从地狱到天堂”,无疑是一种罪恶。而本来。理工类院校的学生也不应该是这样游离的躯壳!他们本应是中国的脊梁,扛起“天下”这两个字的重量!
千古不灭的剑魂,在我专注的呼唤里复活再生。外围的那些后山,屹立千年不动如初,看去亦是寂寞。每个时代的铸剑巨匠,在炼剑的时候都融入了他们对天下苍生的人文关怀,所以无论干将镆铘,还是龙泉太阿,都在冷静中显得有点孤独,有点不合群,但它们辐射出的正义光芒却直冲牛斗,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默读古书,眼前正有长卷不尽,如涛涛流水,剑气纵横。
只是在这一个南粤的潮湿的夜晚,剑光早已消失得无声无息。我在图书馆翻动书页的时候,又隐隐嗅到了枫叶飘零的味道如嗅菊英,那味道血红如同西下的落日,缓缓地,沉没在群山背后。
    文学四面楚歌。

2003-03-24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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