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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梦见外婆,我又梦见外婆浅浅的笑。
外婆是我心口中永远的痛,外婆浅浅的笑联系着我一生的痛苦与快乐。
童年的我常常依偎着外婆,坐在简陋的竹椅上,吹着一阵阵习习的凉风,听她讲三国的古,讲杨家将的古,启蒙着我人生的是非曲直。 从没读过书的外婆是那样聪慧,讲不完的古书,说不完的古。
童年的我时常在夜里依恋着外婆,冷天里外婆用双腿紧紧裹住我冰凉的双脚,我闻到外婆身上淡淡的体香,稳稳地进入梦乡。
那时的外婆啊,健壮而硬朗的身体,常常在大清早挑着满满的两箩筐青菜,走在乡下的青石板路上,挑葱卖菜,除了自食其力,还帮补家用。二十几岁守寡的外婆,靠着做些小买卖,养活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碰到苦难,遇到争执,外婆总是一脸浅浅的笑,一笑了着。外婆的脸上,找不到生活的艰辛,看不到沧桑的影子。
年近七十的外婆,生怕她城里的女儿一家口粮不够,硬是挑着一担担番薯从乡下奔波到城里,矫健的身影如今仍历历在目。
外婆常常以孙辈为骄傲,孙子入学读书啦,孙子考试满分啦,外婆都要高兴大半天,掩盖不住的喜悦,奔走相告于亲朋好友。是啊,聪慧的外婆没能读上一天书,多羡慕读书,多为孙辈们高兴和自豪。小时候我常常为外婆争气,拿回一个又一个奖状。外婆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就能做官啦,得到外婆的赞赏,我心里甜了很久,很久。
就在外婆那间暗暗的,充满古迹气息的,温和的乡下房子里,我无数次地充当忠实的听客,支着小脑瓜,聆听外婆和她的朋友们唱古书,商量事情,议论世事,怜贫祭苦,一步步接近外婆那一颗纯良的心,和宽广慈爱的胸怀。我更爱我的外婆,我更崇敬我的外婆。
我考上大学那年,家族里外喜气洋洋,七十多岁的外婆,已经两鬓霜花,剩下的牙也不多了,笑得合不笼嘴,这可是咱家第一个大学生哩。我在心里祝福,祝福我年迈的外婆长命百岁,等待孙女的尽孝和回报。
可我那有着浅浅微笑的外婆,在我大学二年级的幽暗的日子里,终于离我远去,离我们远去,到了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留给我的是深深的遗憾和无以回报的自责。我不能在外婆身边尽一天孝,我不能听到她离去前一遍遍的呼叫我的名字。我永远不能再看到她浅浅的笑,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一年的某个中午,我欲哭无泪,我的心在一刹那间干枯。
我常梦见外婆,梦见她浅浅的微笑。这微笑在梦醒时分凝结定格,带给我无尽的安慰和鼓舞。
慈祥的外婆,我梦里的呼唤您可听到?又到一年清明,我日夜思念的心更加迫切,我随妈和妹,与您倾诉。
在人间积善积德的外婆,有着浅浅微笑和淡淡体香的外婆,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顺着轮回的规律,肯定受到优待和眷恋,凭着聪慧,实现自己对文字的热爱,不再辛苦和磨难。
[ Last edited by youngshrimp on 2004-4-25 at 01:05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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