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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沉默的男人,粗犷而黝黑的肌肤,让他显得稳重而老化。
喜欢白色的衣服,肥大的牛仔裤,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因长年抽烟的缘故,被熏得枯黄。长期的失眠,眼白里总是布满血丝,像刻在白色大理石上的几条红色的斑纹,那么的显而易见。
总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背靠着栅栏,侧着脸,努力的张大瞳孔,打量着路上的每一个人,沉思着,试图读懂每个人背后的故事。只是他忘了,他不是观众。
看着被拧断了的半截烟,从五楼堕下,那是一个缓慢将近停滞的过程,没有粉身碎骨,只因早已灰飞烟灭。
他从心里问自己,是否也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在广阔的天空中,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他是知道答案的。
心如止水,这份难得的平静,却找不到快乐的理由。
玫的离开,让他那颗布满伤痕的、千疮百孔的心,得以片刻的喘息。如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孤独的,在某个垃圾堆旁,舔舐着带血的伤口。
不用再受伤了,自由了。只是幸福的距离还是那么的遥远,就如死亡,遥遥无期,伸手,不可及。
在满是风雨的暑假,他惊恐的度日。就像受惊的蟋蟀,躲在阴晦的洞穴里,整理自己的长须,不敢窥探这个世界。熟悉又陌生。
晚上的工作,是唯一活着的证明。他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超负荷的运作着,偶尔还会发出欢快的鸣响。
但是,他还是活在她的阴影里。凌晨2点下班,经过14个小时的工作,肢体的酸痛已经麻痹了神经。而心,却被某个人,继续用刀绞着。
夜本是宁静的,然而那时的夜,却分外骚动与不安。街角乱窜的老鼠,饱食的发情的猫如鬼哭般的嚎叫。下雨的话,还有杂乱的无节奏感的雨声,还有易拉罐在路上被风碾过的惨叫,尖锐且刺耳。
黑暗里,靠着冰凉的墙壁,看不到脸有多么的惨白,只知道,呆滞的眼神,捕捉着玻璃窗上雨的轨迹,终点无处可觅。
他在手机里编辑着:“七月十八日四点二十二分,没有我的世界,你的天空在下雨吗?”。始终,没有发给任何人。
她喜欢枕着他的手睡。她,没有理由;他,没有拒绝。只是每次都会因长时间的压挤而在睡梦中痛醒,但还是让她的长发散落在他的手臂上,让手继续痛下去。他知道,这痛,不会太久。
每次痛醒后,都会找到放在身边的烟,他对烟的爱甚于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点上一根烟,藉着那微弱的星火,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身边这个不爱的,甚至是痛恨的,甚至是想把她杀死的,女人。轻轻地抽出她含在嘴里的头发。在终于流下眼泪的时候,按灭一支烟。
他不知道为什么还会为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流泪。
他总会用亲切的口吻,在熟睡的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玫,其实我不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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