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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去,大学为我流下相思泪。我怃然伤怀,夜来幽梦,缱绻细数寒窗的点点滴滴。潇潇夜雨凄凄,清风吹愁如月雪,痴痴间废尽秋眠。
上课。上课是门高深的学科,大学四年我始终未得其精髓。大一时候,大家上课如抗美援朝,争先恐后上前线。毕竟高三那种誓把教室坐穿的陋习一时难改,何况还未得亲身体会大学教师的浪得虚名。如此一两月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恍然明白与老师拉近距离未必就是亲近真理,况且与老师共振的时候还远远多于共鸣的时候。事已至此,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今鼓声渐消,自然而然地有目的有计划地撤退到后方静观前沿阵地数十个西瓜头在那里公转自转也堪当急流勇退。大二时分,大家已深谙抗日战争的精髓,纷纷到后方去开辟抗日根据地。或酣睡或闲聊或看杂书或低头发短信或觅颜色以观之或无所事事之,聊赖之态,尽皴染之,仿如一幅百鸟(人)朝凤(鸡)图。当然,此间也不乏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牛人,颇有当年在国民党的白色统治区活动的地下党的作风,时不时敷衍一下附和一下老师,好为后方的休养生息争取时间。到了大三,大家已尽得大学上课的衣钵真传,占位为王,据座为寇,时而运动战,时而游击战,时而麻雀战,游走在老师眼皮和女色之间,颇有**同志当年四渡赤水的风姿。英雄风骚间,也是时而日高眼皮重,风暖哈欠多;时而高声应不答,恐惊迷糊人;时而只在此班中,人多不知处。老师也难得清醒,故大家相安无事,彼此无事。大四之时,课室已成为棋盘上的残局了,寥寥的几个人,彼此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老师上演独角戏,学生排练哑剧,偶尔寒暄一番,客套一下,各自懒散离去,恍如午后的苍蝇。回顾四年上课,大家运转的都是相同的轨道,遵循的都是相同的定律,有如四年一届的世界杯,风光的潇洒的落拓的无所谓的都是年年相似的人。
吃饭。吃饭在广工,可算头等大事。纵观逃课早退的诸多原因,很大一部分可归结于吃饭。试问吃饭人几许?一对蚂蚁,满窝黄蜂,天气热时蚊。每逢下课之时,吃饭之人如钱塘江大潮般汹涌而出,眨眼间可把校外的主要交通要道阻塞达半小时以上。正所谓是下课欲当空降兵,吃饭要做敢死队。临近毕业之时,每当我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地奔走在招聘会后一身疲惫地回到学校,视此场景,常是悲从心生,大有迟暮之感。及至到了饭堂,举目一望,打饭菜处早已垒起了几道血肉长城,大有演练抗洪救灾之态。此种场面,大家也深知要发扬雷锋的钉子精神——善于挤和钻。大家头碰头——星球大战;背挤背——肉搏战;脚绊脚——地雷战。炎炎夏日挤在其间,堪当免费桑拿;咧咧冬寒钻在里边,更是可以感受到春天的温暖。当然,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的也不总是男生。在广工屈指可算的女生里面,还是有一些不知是巾帼不让须眉还是为了掉膘的彪悍的女生,在饭堂这个战场上大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势,常于密不透针的重围中杀出数条血路,引无数排骨男惊折腰,暗生倾慕之心。此情此景,我看得甚是心酸。此举虽不雅致,但人在江湖,也是迫不得已,更何况饭堂墙壁上还高悬“生命在于运动”的战斗口号!挤饭堂四年,挤掉了几瓶正骨水和几包701跌打镇痛膏,落得一个腰酸背痛,也算是大学给我的累累伤痕之一吧。
考试。考试实际上是学生与老师之间讨价还价的一种手段,它让我们提前懂得,只要敢于讨价还价就不会吃亏的理念,为以后的江湖生涯赚点实战经验。此种行为也直接催生了无数变种的苦肉计美男计攻心术厚黑术以及种种的威胁论。譬如一弟兄曾传授一经验于我:考完试后,直接打个电话给任课老师,随手拿个电吹风在耳边晃悠,作天下人皆负我状,缓缓道:“老师,我现在正在七楼看风景!”遂如意矣。此法甚妙,然我未敢试也。当然,也有一些世外高人,天异禀赋,视考试如困觉。譬如兄弟班有高人小鸭,一个通宵,外加一瓶红牛,潇洒而过。更高境界而又贴近江湖的是那些韦学徒,平时跟老师有事无事地套近乎,考试时期就权当动物发情期,自然也能全身而退。毕竟中国的人情关系网早在几千年前就实现了全球通,如今我们只要记得时常去使用一下更新一下也算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大学四年,考得最痛苦的一次试是《电机与电力拖动》。两个小时的考试我只答了二十分钟,就理屈词穷,满头思绪如流浪狗的毛发无从梳洗。顾四方,无一人敢动弹。试后,我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坐以待毙度日如年。纵观大学所历,我总结了以下三点:
一、考试只有抱着必死之心,生命中才有意外的惊喜。
二、人长得高,才能望得远。
三、考试时候能给你支援的兄弟,都是陪你重修的兄弟。
以上第一点是我无数次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考试后得出的惨痛教训,它让我明白抱着侥幸心理去买彩票的人都不是能中奖的人。第二点有弟兄为证。此弟兄长得甚高,考试前半小时埋头独干,之后正襟危坐,脖子伸得有如即将打鸣的公鸡,一双金鱼眼配合高精度的眼镜,侦察范围之广,窃取力度之大,足以让此兄五十步笑一百步矣。第三点让我屡次重修后总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的感慨。
重修。重修是考试的再次或者多次猥亵蹂躏。大学四年,宿舍四人统计重修的科目近三十门。而兄弟班更有鸟人孤身一人就把我们给比下去了,而且传说他也顺利毕业了,我闻知不得不服。记得初次重修,自己心情凄切,难过之极,不能自已。回想当年刚上大学时所立的两大目标:四级顺利过和拿一次奖学金。只是事与愿违,直到毕业了还一梦不成,郁郁不已。后来挂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这才恍然大悟:挂科也和初恋一样,第一次难免耿耿于怀。而一旦挂得多了,滥情也就成了多情了。再后来,宿舍集体挂得多了,也就成了班上弟兄们的安慰营。每次考试完毕,总有考得不好或者挂科的弟兄过来寻求安慰或心安理得,也算是为班集体作了贡献。然话虽如此,每每我看到那些平时比较努力的弟兄挂科之后的那种难受,心感凄然。我虽是上错花轿嫁错郎,但沦落至此,也终非我愿。
四级。英语四级是我宿舍永远的痛。宿舍四人,其中三人四年共考了二十一次,最终含恨离去,大有古代老童生之悲。想我等弟兄乃因高考做媒,百般无奈才与英语捆绑成夫妻,同床异梦间更是暗藏杀机。而如今功课压境,四级燃眉,大有刘备望曹操之怯。想当初,为了英语四级,我书一自勉联于墙壁:学英语如娶妻先成亲后培养感情,考四级当拍拖多突破少死缠烂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广工,拍拖的含义是买双拖鞋来拍蚊子而已;娶妻,那更是想学杨利伟到月球上泡嫦娥。隔壁舍弟兄光临寒舍参观考察,见此对联,笑曰:“强扭的瓜不甜啊!”我默然一叹:“不扭的瓜没得吃啊!”同舍弟兄游春,与我并肩作战,数月间朝夕相对英语,弃其他科目如不洗的鞋袜,欲与之憋出好感来。奈何成绩下来,我47.5,游春41.5,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更摧我心的是一次查四级成绩,我拿着准考证上网查之,得知我成绩是62,我盯视凝视一分多钟,犹恐相逢是梦中。然后仰天狂笑不止,狂歌宿舍前,大有范进中举之态。兄弟扑火过来问之,我捧心告之。扑火拿过我准考证,审视一秒,道:“这不是上次的准考证吗?”我闻声惊醒,细观之,无语凝噎。遂寻得今次准考证,再查,54分。狂喜狂悲间,我心碎成粉。痛哉哀哉,奈何哉!
寥寥数想,可暂解我怀。欲遣清愁,尚待来日,秋灯剑影里,对坐听风铃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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