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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北方的爱[/center]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这一年的冬格外的冷。喜欢冬天。让寒意肆无忌惮地渗进肌肤、骨髓。感觉透彻心扉的冷。血液在身体里冰冷而缓慢地流动，似乎可以凝结成块，将我封存。
在机场的大落地玻璃镜里我望见自己疲倦而苍白的面孔。略显凌乱的黑发。天蓝色的眼影。脸因为失却水分而起了碎屑。懒懒的表情。落寞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习惯于一直空白的状态，对生活无所期待，绝望而平静。
身旁的男人一直温情地握着我的手，一脸安详的笑容。诺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所以他能幸福。同居三年，诺一直给我简单而舒适的生活。我想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深爱他，而是因为他能给我全部的爱，并且让我心如止水。
然后我看到一个男人拖着行李箱从出口向我们走来。
高大的身躯。笔挺的西装。不算英俊但有落拓的英气。有着我喜欢的长发与粗浓眉毛。不羁且迷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安。在一个格外冷的冬夜。
诺和安是大学的好友。有过一段珍贵的共渡岁月。所以在安决定来诺的城市工作时，诺欣喜地打点他初来的日子。诺的欣喜发自心底，这个善良男人所有的情感都是透明而真诚的。
诺一直说安是与他全然不同的另一类男人，游戏人间，用烟草与酒精麻痹自己，身边一直有不同的女人，生活颓废而潦倒。对人对事冷漠，可心却是温暖的。
和诺同居后我辞去了工作，努力让自己变成诺喜欢的样子。每天打扫卫生，布置房间，然后做好他喜欢的饭菜安静地等他回家。无聊的时刻我听爱尔兰音乐和做瑜珈，有时也会看着窗外蓝蓝的天发呆。他要我做他贤慧而温驯的妻子，我们的婚期订在半年后的夏季。平淡的生活有时会让我窒息，但是我永远无法忘却一无所有投奔他时，他眼里对我的疼惜。诺是个好男人，他爱我，很爱很爱。所以我想我是可以忍耐这样的生活的，直到死去，如果没有遇见安。
如果没有遇见安。
除夕的前几天，我和诺吵架了。诺坚持要带我回家和他的家人一起过年。无法忍受与陌生的人一起吃饭并且小心翼翼地微笑，然后接受他们的审视与评判。这一切会让我感觉自己像被抛在地面的鱼，赤裸裸地曝晒在日光下，莫名其妙的可悲。终于诺生气地把电视摇控器扔向我。每当他觉得控制不住我时就会爆发。我冷冷地笑着，拉开门跑出了大街。
雪还在下。好冷。
不知道为什么想见安，很想很想。
坐在他门前的台阶等了好久，才望见安拥着一个女人回家。
安望见我，对一直冷冷站在一旁的女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拉起我的手。
一路无语。我只是顺从地跟着他走。
昏暗的灯光透着暧昧的气息，身边涌动着无数充满欲望的躯体。
拉开吧台前的凳子，安让我坐下。他的一切都是命令式的，不容人作任何的抗拒。这的确是与诺不同的男人。
点给我的是长岛冰茶，和他的一样。
喝下第一口酒，胃里暖暖的。我的泪漫上来。
安望着我，皱皱眉头。然后突然狠狠地抱住我，用温柔的吻封住我的唇。天旋地转，我无法呼吸。吻干眼角的泪，他摸摸我凌乱的头发。
为什么你只用天蓝色的眼影？
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坠落人间的天使。我固定只擦一种香水，喝一种茶，听一种音乐，看一个作家的作品……固执而死板。生活只要有单纯的一种状态就好。
也只爱一种类型的男人？
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抬起头望着他。
是的。
十七岁的时候曾经以为会嫁给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那个天冷会把我裹在他大大风衣里，在台风来时陪我到海边，过马路牵着我的手，和我一样喜欢裸睡的男人。可最后他还是走了，他有很多女人，我留不住他。他根本没有想过为我停留。根本没有……
安脸上露出迷人的邪邪笑容。
你醉了。
安，你相信真爱吗？
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我无力回答。这样阴沉的生活不是你应该过的，回到诺的身边，他很爱你。现在找不到你一定很着急。
忘了怎么回的家，醒来时有诺守在床边。
捧过他手中递来的柠檬冰水，诺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我的手上。
我恐慌而不知所措。
答应我不要再这样离开，我害怕会永远失去你。
这样一个爱我的男人。
我抱过他的肩，吻了吻他的额头。熟悉的温暖体温覆盖住我。熄灭床头的灯，我长久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安时已是春天。诺需要出差到外地，把我托付给安照料。
住在安的住处，安如往昔一般对我淡淡的，仿佛见到我哭的那个夜晚他早已忘却。总是喝到很晚，拥着不同的女人回家。没有尴尬与不安，他知道我是了解他的灵魂的，他亦一样。
直到二月他接了一单大公司的广告策划才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从早到晚地工作。常常半夜醒来还会看见他房间里透来的灯光。
那晚煲了他爱喝的鱼汤，吃饭的时候他很高兴。看着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也有如孩子般纯真甜美的情感，只要一碗热汤即可以满足。
策划已经搞好，他载我出去兜风。
虽然已是春天，但还是有残冬遗留下来的冷。坐在摩托车上，我紧紧地抱住了安，把头靠在他宽大的后背上。他把车开得飞快，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有他。我们和以往一样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啸声。但我是快乐的，我知道。
那晚安没回自己的房间，我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住他。只是这样迫切地想要他的拥抱。关掉了所有的灯，黑暗让我感觉安全。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响声。的确，我的灵魂寂寞太久了。安强烈与灼热的激情让我疯狂，我嗅到了隐藏在自己灵魂里的味道与回忆，亿万刺眼的阳光使我晕眩。这是诺所无法给我的感觉。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顺着脸庞滴在床上。天蓝色的眼影开始溃败，模糊一片……
平静下来的安抚摸着我的头发。
为什么要这样？
安，你有感觉到心痛吗？
一阵沉默。
你不了解我，生活对我来说是种负累，爱情也一样。我早已疲倦不堪，无力再说爱。我可以和不同的女人做爱，心却无法为任何一个停留。幸福是绝望的幻觉，一切都是空虚而无望的。我真的没有未来可以给付你。
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安的家。安还在熟睡。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记忆这个男人的抚摸与气息。我想这一辈子都记住。从机场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冬夜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是钝痛的。但是我想，安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诺还是那个温情的幸福小男人，尽全力地照顾我。日子平静地过，只是我望着窗外蓝蓝的天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
寂寞常常让我感觉耻辱，但是我已经身陷其中。
从医院取回化验单的夜晚，很平静。
对着镜子仔细涂上天蓝色的眼影，我拿出手机拨了安的电话。
三十分钟后，我和安在世纪广场门口见面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笑笑，没有回答。已经习惯了沉默，语言总是显得贫乏与无力。
刚才一个人在商场逛，看见这个便买下来给你。
安接过我手中的盒子，里面是ZIPPO的打火机。
我想你会把它一直带在身边的，会吗？
安疑惑地看着我。
会。可是……
我要走了。我打断他的话。也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
你要去哪？
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我心里又一阵钝痛。
去该去的地方。你，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轻轻地抱住我，他像往常一样伸手抚摸我的头。
你一直都这样，从不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着真的永远无法再见到你。我很难过……
分手时，坚持没让他送我上车。离别的时刻我总是习惯一个人先走，这样不会让对方看穿自己的脆弱。
车子开动。忽然觉悟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安了，心如刀割。双手掩面，泪从指缝间渗出来，无声且温暖……
没有和诺说再见。把订婚戒指、钥匙留在桌上，我想他看到会明白的。
对诺，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我始终相信诺只是宿命让我和安相遇的一个安排。
行李很简单，应该舍弃的都没有带。但是我知道我很充足。
火车开往南方的一个不知名小镇。
手机振动，是安的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心痛了。
把手机轻轻地抛出车厢窗外，望着它迅速地下坠……
安，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真的觉得好幸福。你会把我的打火机一直带在身上吗？
窗外的天好蓝好蓝。
抚摸着肚子，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一切都该结束了。有一滴泪滑进嘴里，可是我尝不出泪的味道。
火车带着我一路向南、一路向南……
海月深深（LT）
2005年8月22日 1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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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9-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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