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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9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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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写作的看法②--写作的方法
这里要讨论一下的是我对文学一些理解及做一个有历史高度的文学工作者应当具备的品性。
在《义理、考据和辞章》这篇文章中,说得很好――我很多是在深入地学几篇文章之后得到的――其中有一句话:“语言的丰富多采,往往就是思想的丰富多采的反映。一个思想僵化、粗枝大叶的人,很难写得出生动活泼、严密周到的文章来。”“但是如果以为随随便便写下去就叫做朴素,实际上使朴素变成了简陋和寒伧。”真的也是这样子的。文字只是思想的一个工具,(实际上,思想除了通过文字来表达之外,还可以通过说话,只不过,说话也是语言的一部分。不过,另外一个就不同了,思想还可以通过音乐、绘画、建筑之类来表达。但无疑,文字是表达思想的一个很大的、甚至是主要的工具。而文字与人的思维也有密切关联的。看过《谈美》之后,我就认为我的文字水平与我从小学到高中坚持下来的早读有极大关系。)。
你的文字是怎么样,那么就必然地反映着你的思想是怎么样的。你的文字只有那么几种手法、只有那么几个情结、只有那么几件事情、那么,你的思想也只有那么几种感触。
所以,我并不觉得文字很需要去咬。当你要表达你那丰富的思想当中的一种时,你可以信手拈来一大堆的东西,然后,从那中间拿出一两个最能够表达你的思想的。如《最可爱的人》中,魏巍是采访了几百个人、收集了几百个事例,而最后选出五六个来表现抗美援朝时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的感情的。(这些例子也许你已经厌倦了,但他们是真的。一个好的作家是真的这样子做的。)当然,不是说文字不用咬,而是说思想的锻炼比文字的锤炼更重要。
于是,就会出现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即,怎么样才能使自己的思想丰富?
我拿自己的成长过程来说吧。首先是你的知识要极大的丰富。我看了比较多的书,特别是物理的。当我接触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当我思考得越来越多,特别是我接触了哲学以后,我的思想才变得丰富起来。
看问题不再会那么偏激,那么非此则彼,不会极端,在两个末端之间,还会有很大的一个过渡区的。
哲学在高中时,对我的影响最大的一个理论是,“正确的认识是主观符合客观”。
我以前看一个人,都是会先入为主地设定,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当我很认真地考虑过“主观如何符合客观”之后,我不再对一个人进行定义,而是让这个人自己发展,一开始觉得他还可以在一起玩的,而后,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于是,觉得他和自己又相差得远了,后来,他的一些行为又让我觉得,哦,虽然有些东西与他不同,但,我还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玩的,应当求同存异……就这样的一个过程。从开始的一个认识,(觉得还可以玩)到下一个认识(不行啊,和他相差地远了些了)到再下个认识(嗯,虽然有差别,但还是可以一起玩的),一步一步地让自己的主观符合他的客观,然后,再对这个客观的事实来调整自己的态度(一起玩,不再一起玩,还在一起玩)。这就是辩证法里的“否定之否定”、“人的认识是螺旋上升的”这样的一些基本结论的具体事例。
哲学中,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当你对一个具体的事物理解以后,你会发现,你自己所做的,都已经被他说过了。他早就已经知道你一定是要这样做的了。
我有时候,就被哲学折服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再钻研一下哲学。
有人说“立场要坚定”,一开始我觉得是一句空话,“什么叫立场呀?关我什么事?”但有个人叫我帮他去公用电话(那种私人的固话)那里充Q币。当然可以充到,而且,我也不会用很多钱,最多几毛钱的电话费而已,而他就可以得益。但这样就会损害那个电话主人的利益了。我当时是有过想试一试的。后来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情自己都会想做?怕了。本来自己一直以来都认为,不能够“损人而利己”的,但自己却差点儿就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立场不坚定”了。想说明的是,哲学的论断不是空洞的,只是你没有认识到而已。
另外要讨论的是文学工作者的度量问题。
杜甫和王维都在洞庭湖前写过诗。分别是:
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
杜甫:《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孟浩然和杜甫的描写景色,都各有千秋(人家这样说的,我不清楚怎么个各有千秋法,毕竟我不擅长写景,也没有去过岳阳楼,没有看过洞庭湖)。
但孟浩然描写洞庭湖是为了得到张九龄的举荐,去做官而已。(具体地,可以查查相关的书,人家说得很好。)
但杜甫不同,杜甫登上岳阳楼的时候,想到的是,“戎马关山北”这种国家大事。而不是“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这么狭隘的个人利益。
杜甫还有另外的更厉害的表现。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他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样的感慨,这样的愿望,而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也有其他诗人对这个问题的发的差不多的感慨。他难能可贵的地方是后面的“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即,只要天下寒士能够有欢颜即可,自己并不打算与他们分一羹匙,也因此而获得好处,自己的状况怎么样(“吾庐独破”)无所谓。这种境界可不是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的。
所以,杜甫可以成为“诗圣”,而孟浩然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著名诗人”。
这个不在于文字功夫的高低,而在于他们的胸怀,他们的追求决定了的。
要成就大些,胸怀度量就要大些。“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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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是我少数几个对他们佩服的人之一。有可能,看看他写的文章也不错,如《谈美》。
我的一些思想也是从他那里学到的。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贾岛是不知道,然后韩愈是说,用敲好,因为敲响,敲声与静相对,让人更能有感觉之类的。
但朱光潜是认为,推门是指进自己的房间,如果那僧是“乘兴而出,尽兴而归”,那么,他回到自己的房门之后,当然是推进去了,他不需要敲,而且,他也不能敲,他不能去吵那鸟,僧本来就是不愿意打扰别人的,此时当用“推”。
而如果僧出门后,沿路走去,看到另外一个寺庙,灯火通明,庙内有人高声论佛,于是,也想请教或切磋一下,那么,他就应该敲门(叩门),从而让人家知道,再看看可不可以进去。虽说佛门无锁,但也是要敲门的。此时当用“敲”。
这就是按需而定。以前是认为推敲是永远都是敲比推好的,但实质上,是要考虑他要表达的是什么。如果你要表达是这种意思,那么,当用这个词;如果要表达另外一种意思,那么,就当用另外的词。
前面也已经说过了,文字只是思想的工具而已,文字没有本来的优劣之分,一个文字组合表达的就是一个含义、一种意思、一种思想,在要表达一个思想的时候,可以看出一个人文字能力,但在表达不同的思想时,盲目地用文字来衡量能力,那是错误的做法。
还有一个问题,是文字功夫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很需要考虑的。
如内因和外因的区别是什么样的呢?这个问题,现在叫我用哲学的语言精确表达,我用解决不了。
但毛泽东在他的《矛盾论》里就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比喻。他说,内因和外因的关系就如同鸡蛋与温度。如果是好的鸡蛋,那么它在合适的温度下(母鸡的体温),就可以孵出小鸡。如果是个石头,那么,母鸡怎么去孵,也孵不出;如果是鸡蛋,但没有合适的温度,如过高或过低,那么,也孵不出小鸡。
对外因和内因的关系通过这个说明已经基本清楚了。那么“内因是事物变化的根据,外因是事物变化不可缺少的条件”这个结论就很容易理解了。
这就是文字功夫。毛泽东伟大的文学家。
鲁迅的《阿Q正传》被誉为是世界文化精品,这也是他的厉害之处。他可以通过一个普通的人物的一段生活的一个片段,反映了一次大革命的发生、失败,以及在民众中的影响,并且已经从某种意义上揭示了其失败的原因--实际上他是不知道原因的,他也在苦苦地寻找这次革命失败的原因,但他把当时以他的洞察力发现的事实尽可能客观地描述出来了。而描述出来之后,辛亥革命失败的原因几乎不言而喻,没有发动群众,而被乡绅及地主阶级篡夺革命成果。
朱光潜在这个问题上也有过另外方面的介绍,用诗的语言和用叙述的语言都可以表达一个感受,但用诗,用那二十个字(他举的例子是一首五言律诗)把这些内容表现出来,当然,因为诗的语言的韵律给人以语音的享受及更大的想象空间,那么,这就是一种艺术,这不是描写或者叙述所能达到的。(我是在一些杂志上看到的,我不能提供相关文章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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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写好文章的最基本的还是,要有足够的资本,即有足够的基础知识,你要有足够的知识然后形成足够丰富的思想,然后,你就可以拿出足够的根据(你的足够的知识)来证明你的思想。
不管是什么文体,实际上都是一种用自己的根据来证明自己的思想。散文是这样的,小说也是这样的,你要让人家接受你的思想,那么,你就要用足够的例子或者是事实来证明给人家看。
比如,你要表达一种感情及这种感情在你心中的地位,那么,你要说,这种感情是怎么形成的,这种感情让自己有什么感觉,这种感情让自己有什么行动。你把这些说出来之后,人家就会知道,哦,你有这种感情,而这种感情在你的心中的地位是这样的。
所以,我是觉得很多文章,你只要白描就够了。而且,白描才是文章的根本。白描是指把事物的原本或事理说清楚,而不掺杂一些不需要的在事理文章中的带主观的叙述。如上面提到的《阿Q正传》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鲁迅带着强烈的蔑视和讽刺,但基本事实还是说清楚了的,并且比普通人看得清楚得多。一个作者首先要的就是这个。而其他的,如一些抒情、一些平淡或一些愤怒,只是起辅助作用。如果只有这些非白描,而没有足够的事实或者根据来证明你的感情或思想的话,那么,那只是煽情,其终极就是肥皂剧,如《还珠格格》之类;或者是一些胡扯的东西,如《我的奋斗》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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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还不够的,不过,现在我只能写出这些的了。不敢想这篇文章对你们的帮助有多大,冀得万一即已万幸。而且其中有一些是没有很仔细去推敲的,特别是打字时,会出现错误。所以,现在只是写下来就算了的。可能还有很多不妥当的用词,还望指正。有问题要讨论,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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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看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二版,第三卷847-879页,
《义理、考据、辞章》 施东向 1998年版的高中语文第三册
《作家要铸炼语言》 唐弢 1998年版高中语文第一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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