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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22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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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伊拉将军坐在机场的树阴下,看着他的手下把剩余装备运上飞机或卡车,他脸上的表情沉重而疲倦,当最后一个士兵登上运输机,将军挥挥手,带我坐上一架双引擎小飞机,将军亲自驾驶,我是惟一的乘客。当飞机在空中盘旋,我俯瞰布尼亚小城,看到城郊进城的路上,兰杜人成群涌来,像蚂蚁一样朝小镇进发。
接下来的几天,兰杜人挨家挨户搜掠,他们把脸用油彩涂得漆黑,踢开房门,把赫玛人从床上、从衣柜里、从床底下拉出来,拖到街道上枪毙。他们叫喊着:“所有赫玛人都出来,兰杜人已到来!”屠杀结束后,他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游行庆祝,手上挥动着死者的胳膊。
赫玛人卷土重
赫玛人重新夺回布尼亚后,他们开始抢掠被兰杜人抢走的东西,开始屠杀兰杜人的男人,强奸兰杜人的女人。兰杜人曾经是魔鬼和刽子手,可是今天,赫玛人取而代之,来来回回只是因为部落间的仇恨,这种复仇的野性谈不上任何道德意义,却能把人变成杀人犯、强奸犯和食人魔!
5月12日,对赫玛人而言似乎有一些希望,其他城镇的赫玛民兵赶来救援,突破了兰杜人的防线,重新夺回布尼亚。当赫玛人完全控制城镇后,他们开始抢掠被兰杜人抢走的东西,开始屠杀兰杜人的男人,强奸兰杜人的女人。5月15日,美国派来的雇佣军要用直升机把在布尼亚的传教士和教堂工作人员救出,我跟随他们的直升机,再次前往布尼亚。
一下飞机,我就冲向机场附近的联合国驻地,一个新闻官员接待了我,警告我不要到处乱跑,因为街道上的情况非常危险。傍晚时分,我终于找到一个人,肯带我到市镇里看一看,那是联合国的一个运输工,最近都在忙着搬运维和士兵的武器装备。我们开车出发了,他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最先经过的是我曾经住过的一个小旅馆,门完全被撞拦了,停车场上堆满垃圾,6个年龄不满15岁的小孩蹲在停车场正中抽烟,膝上都放着一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
随后我们来到小镇的命脉,最重要的街道,也是那条我曾经差点丧命的街道,我的心不断下沉:所有商店都被抢掠过,门被砸烂,窗户上全是弹孔,不断经过尸体。现在街道被年轻的赫玛民兵控制,他们成群在街上悠荡,穿着过于肥大的夹克、T恤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牛仔裤。街上的破败情景并没有让他们愤怒,反而他们说着笑话,不时哈哈大笑。有些人还从商店里继续抢掠兰杜人来不及抢走的东西。
发生激战时,很多平民逃离住所,跑到联合国驻地的大门外祈求保护,但是发现大门是紧锁的,不让他们进去。很多人更试图爬铁丝网进入,一个绝望的妇女把怀里的孩子扔过铁丝网,自己想攀墙而过,但是,他们发现,尽管被剐得遍体鳞伤,他们还是无法进入。后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他们用大石头砸开了联合国驻地的大门,群拥而入。
人既然进来了,维和人员只能迅速分发塑料帐篷安置这些人,最后有4000平民居住在联合国驻地。各种援助机构,例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乐施会、德国的非政府组织AGG向他们发放高蛋白饼干和干净的饮水。城市中的食水供应系统已经被兰杜人破坏,疟疾正在散播。因为所有旅馆都被破坏,并被武装分子占领,我只能在联合国驻地过夜。那里异常拥挤,记者团只分到一小块地盘,周围围了一小圈铁丝网。我们搭起帐篷,打开睡袋,铁丝网的对面,几个中年妇女升起炭火煮米饭,一群小孩在旁边玩。
在我准备睡下时,我发现一个男孩正透过铁丝网盯着我看。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那绝不是善意的眼神。他们吃的东西非常有限,可是在我的背包里却有军方配给的卫星电话、电脑、发电机、水、肉罐头、奶酪、咖啡机、酒、巧克力和香烟。
我感到无比羞愧,只能低下头,钻进睡袋里。第二天清早,我意外地在驻地里看见约尼,我狂呼他的名字,他看到我后,激动地飞奔过来,紧紧抱住我。原来,他也到这里避难了。他说:\"情况很糟糕,我不能回家,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抢光了。\"那么我留给他的现金和香烟最终还是落到了兰杜人手中。兰杜人进城的第一天,他躲在市场里没有回家,因此逃过一劫,当天晚上,他邻居的赫玛人都被枪杀了,第二天,尸体就被扔在路上。约尼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呜咽着说:“我亲眼看见了,以前我从来不相信,他们杀了一个老人,把他的心挖出来吃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以前还不相信……”
维和人员在联合国驻地对面一所空置的房子里设立了临时医院。在一张脏兮兮的床垫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名叫妮玛,她已经失去知觉,身体却不断抽搐。在兰杜人进城的第一天,妮玛恰好在诊所里生孩子,恰在孩子接生后,一枚迫击炮弹击中了诊所房顶,孩子幸存了,但一大块混凝土块砸在妮玛头上。我盯着她看了5分钟,难以理解,就这样,她还能生存,她的嘴唇不停抽动,两颊的肌肉抽搐着,身体也在不断扭曲,仿佛正在噩梦中挣扎。一个医生走过来对我说:“是你的朋友吗?不用看了,她已经没有意识,活不了几天了。”
尽管有很多人,无论是死的还是伤的,都可能比妮玛更惨,但是妮玛的样子总是萦绕在我脑海里。我每天总是找任何机会去医院看望她,也许是奇迹,她始终没有死去。因为妮玛,每当看到街上走过的、扛着枪的半大少年,我的心里会升起无比的憎恨。妮玛已经成了我痛恨这些杀手的根源,无论是兰杜人还是赫玛人。兰杜人曾经是魔鬼和刽子手,可是今天,赫玛人取而代之,来来回回只是因为部落间的仇恨,这种复仇的野性谈不上任何道德意义,却能把人变成杀人犯、强奸犯和食人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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