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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经世的时候,最喜欢的节日就是端阳了。人们熏香割艾,包粽子、绣香包、赛龙舟,纪念那个孤高决绝投江而去的远古诗人。
而我只是因为喜欢吃粽子,精选的糯米,加上红枣、蜜饯、果仁,再用植物的叶子裹起来,(每个地方所选用的植物叶各有不同,竹叶、芭蕉叶,竽子叶……)一出蒸笼,清香四溢。吃的时候淋上些许蜂蜜,沁人肺腑。
那时侯每逢端阳,镇子上总会有戏班子敲锣打鼓,搭台唱戏。每年都有的一出就是《白蛇传》。许仙在端阳这天受法海和尚唆摆拿了雄黄酒给白娘子喝下,使白娘子现了原形,原来是伊是一条有千年道行幻化成人的大蛇。许仙因此被吓的魂飞魄散一命呜呼。幸亏白小姐夫妻情深,甘冒大险盗回灵芝仙草,才使得许仙死里逃生,重见天日。
彼时的我尚年幼,少年不识“ 情”滋味,不晓得世间男女爱情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味的看热闹罢了。后来慢慢的明白了其间的一些道理,却已是世事沧桑,千怆百孔。
明白了的永远是过来人,从来都是这样。
许多年后看李碧华女士写的小说《青蛇》和后来以这本小说改编成的同名电影,禁不住要唏嘘感慨———原来端阳节是上天特意安排用来验证世间情爱的大考日,很多爱情因此而丑态毕露,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种种因果,皆由雄黄酒而始。
——好,你让我喝我就喝给你看。
白娘子为博伯许仙之信任,自恃功力深厚,连尽三杯。
负气的、委曲的、爱恨绞缠的、在所不惜的……一饮而尽。
这酒,一定是苦的,酸的,灼人的,煎熬的。
随酒力的深入发作,原先表面的美丽伪装开始一点点的崩溃散落,不堪的原形则开始一点点的显山露水。
爱情原本就脆弱的吹弹得破,那些自作聪明去拿雄黄酒来试探自己爱情的人,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多人都会怨恨法海这个声色具厉不通人情的恶和尚,其实须怨不得法海。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干不好就会下岗失业。何况,即使没有发海的唆使作梗,世间的考验也无处不在,躲过了发海,躲过了端阳,还有重阳、有元宵、有中秋,还有其他的和尚道士一样要出来降妖除魔。经不住考验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溃不成军。
———能被离间了的就不是真爱。
是许仙不成气候罢了,明知脂粉乃陷阱,但又贪恋财色兼收,心情矛盾。偏偏耳朵软,心思乱,经不得别人唆使,忍不住要一窥究竟。喜欢一个人管她是人是妖,情投意合就好。活该这家伙被吓得两眼翻白一命呜呼,差点就此不能再装纯情,做老实人出来继续哄骗世间的痴枉小女子。
那个白小姐,也实在是不聪明的很,居然舍不得放不下这样的一个人,企图做一个贤妻良母,一味宠坏许仙这样的混蛋,一切种种,都是白小姐自己种下的因果。还要拖一个小青一起下水,该说她什么好呢?
看来再精明能干的人,一如白娘子这样有千年道行的妖精,一入情关,也一样的犯糊涂,一样的不知所云。
正是怎一个“情”字了得!
爱情从来只有双赢和两败俱伤这两种结果,独善其身,怎么可能?
赌的不过是两个人谁会爱谁多一点罢了,爱的多的,注定受更多的委屈,更多的苦。而一方败了,另一方就一定是赢家了吗?
只不过先示爱的那一个总不觉间已失了三分先机,总是这样,“是你当初选我的”就好象已立于不败之地,得爱的自然娇矜。
送出去的,别人不要才最是没面子。求而遭拒绝远没有送而遭拒绝更伤情伤面。
“情/面”二字,最是斩不断理还乱,拿不起又放不下。
合该白娘子被压!枉纵千年修炼,仍是执迷不悟,节节败退,无力自脱。也合该许仙落得鸡飞蛋打财色两空。
——永远不要去企图看清爱情的真像,所有的真像都不浪漫,不美丽。就象褪去油彩的戏子,苍白和疲倦,千怆加百孔。
李碧华在她的故事中说的好——那些爱情,那些温柔誓语,那些风花雪月,那些雨丝和眼泪,原本因为幼稚,但,为什么要拆穿它?
是的,为什么要呢?
所谓幸福的爱情就只四个字:
——“当真就好”!
千万不要,不要给自己的爱人喝下雄黄酒,醉后的他或她都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她或他。
端阳的时候,剥一个粽子和她(他)一起分享,忘掉发海、忘掉雄黄酒,短暂的甜蜜就当它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好了。
如电影《青蛇》主题歌所唱道:
——“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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