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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30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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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们自此再也无语。
我一直没合眼,心里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下半夜了,我听到一阵轻声的抽泣,那是背对着我的林雯,
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土地购买的签约仪式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宴会厅举行,简单而隆重。
那个香港商人叫雷劳谋,发音象极了广东话里一句骂人的话,翻译成普通话的意思
就是“你老母”。我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名字,反正当司仪介绍他出场
时,下面好一阵哄笑。
不过,管他“你老母”还是“你老爸”的,这个约一签,公司的广州地产开发项目
便迈出了最重要最坚实的一步。
这块地皮的位置优势具有相当潜力,而价格在同类口岸中算是廉价,如果开发得当
,利润绝对很高。林雯曾找了咨询公司做过详细论证,假如楼盘能卖出六成,成本
就已经收回,这对于第一次进军地产行业的公司来讲,无疑是个极大的鼓舞。
想着这一切,我简直春风得意,脸都笑烂了,在仪式上一扫昨晚与林雯的内疚难过
之情,频频举杯,与“你老母”碰上一碰,心里暗自庆幸他公司急等大笔资金回笼
,而低价尽快脱手,否则也没这么好的事了。
当然,我也知道古伟的功劳最大,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掌握的这个信息,使得我们
公司走在其他竞争对手前面,先入为主,可能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外来
人。古伟曾告诉我,很多广州本土的地产开发商对这块地都眼红得很。
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正满脸笑容的和我举杯庆祝……我想,也许他们心里正默念
着三字经,而回家后会气得跺脚。
仪式结束后,我一直把“你老母”恭敬地送上车。他抖着满身的肥肉,脖子上的金
项链足有小手指那么粗,明晃晃的象根狗链子。
“你老母”热情地和我握手道别,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你老弟年轻有为啦发财
别忘了我啦以后有事互相帮助啦没问题的啦……
我说是是,以后您有事就尽管说的啦。
车开走了,我还目送着挥了好半天手,这是真正的财神啊!
古伟在一旁有点愤愤不平,悄声说这老家伙其实也赚饱了,为了这块地林总在他身
上起码化了几十万。
我笑笑,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啊,比起上亿的项目,几十万小意思,做生意有时
是没办法的。
古伟使劲点头,双手背在屁股后面,身体又自然前倾,说高总训示得极是。
不知怎么的,古伟这副嘴脸看多了我变的不太喜欢,也觉得奇怪,这小子那么有本
事,在哪儿都可以混得不错,用得着这样对我拍马屁吗?
这时,钟建大声招呼着大家合影留念。他今天刚从上海赶过来,看得出有些疲态,
眼圈都是黑的,不过声音还是很有穿透力,很远就能听到。
我自然被拉到前排就坐,而林雯就紧挨着我。我心里一抖,这才记起昨晚和林雯的
事,表情立刻有点僵硬。我瞟了几眼林雯,她看起来倒挺自然的,微笑着靠在我一
旁。
摄影师有点娘娘腔,穿着条异常女性化的牛仔裤扭着屁股,边扭边照还不停嚷嚷,
象是在哄一群周岁的小孩,笑笑,大家笑笑,高总,高总,笑一笑啊,啊,高总,
对了,笑……
我心里怒骂笑个屁。
我突然觉得,这也许是我和林雯在一起合影的最后一张照片了,想着,心里满是惆
怅。
回成都之前,我设宴招待广州公司的同事们,也给他们提出希望,让大家齐心协力
把地产项目搞好。
大伙儿自然一片呼应。
席间,我和钟建悄声聊了一会儿,说地产项目主要是由林雯负责,你要协助搞好广
州公司的广告业务,毕竟这才是主业与基础,同时多帮助林雯,毕竟她是女孩子,
凡事你们要多协商……
钟建敬了我一杯酒,笑呵呵地说高哥还不放心啊,就急着布置工作啦,还包括你女
朋友……我可才下飞机没多久,工作之前先看看广州的靓女总可以吧。
我狠狠捶了他一下,这小子,在我面前老是没个正经,不过,我看着挺亲切。
上飞机前,我找了个机会把林雯单独拉到一边,毕竟昨晚以后我还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过送我的人太多,场面也有点混乱,我俩不好讲太久。我只是说你好好工作,
别想太多,下次我来再和你认真谈谈,其实我们应该彼此试着学习很多东西……
林雯低着头,有点无奈,说也包括学习分离吗?
我一时语塞,林雯竟笑了,说没事,那你就下次来再说吧,你放心,现在工作对我
是第一位的。
我闭上眼轻轻点头,那一刻,鼻子有点微酸。
飞机直上万米高空,我在想,爱上林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
小刘来机场接我,刚上车黎美就来了个电话。
这小妮子最近乖得很,她说毕业论文写完了,现在正猛补英语呢。
我一听乐了,说你想通了?
她在电话里吃吃笑,说你才想“捅”了呢?
我说嘿你给老子还学起不健康的东西啦,尽瞎讲。
她听了没笑,语气突然一转,幽幽地说我好想你……
我的心再次飞快地跳动起来,我现在真的发觉同时有几个女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小刘是知道我和黎美、林雯的事,我说话也没顾忌,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说你
好好学习英语,我过段时间就来北京,听话……
我注意到小刘咧着嘴偷笑,我的脸稍稍有点红,干咳了一声,心里想着下一步得赶
快把这个弄到国外去。
才离开成都不过两天,我却一直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我在想家里的妻子,想如何和她找回以往那种可以使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小刘送我到家快晚上八点了,我没有象以前那样招呼他上来坐,因为我想和妻子尽
快的好好聊一聊。
灯亮着,妻子在家,上楼时我有点兴冲冲的,边哼着小曲儿,边盘算着和妻子去哪
里渡假……
接下来,就象所有的故事情节一样,每当主角兴高采烈的时候,总有事情让他的心
情猛然跌入谷底。
隔着房门,我便听到了周易铭那浓重的重庆嗓音。
是周易铭的声音,绝对是周易铭!
我掏出钥匙狠狠地开门,然后一头撞了进去。
进入眼帘的是,妻子和周易铭坐在沙发上,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那一瞬,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全身散了架一般,站也站不稳,那种感觉就象整个人
都虚脱了,只剩下喘气的力量。
妻子和周易铭象触电一样迅速弹开……
妻子一脸的惊恐,仿佛出现在眼前的是个鬼魅,而周易铭的脸则标准的一副奸夫表
情,嘴巴张得史前无例的大。
也许是他俩的动作和表情刺激了我的神经,我感到恢复了些神志,我开始大口地喘
气,盯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一对男女,嘴都快斜到耳朵边上,阴冷的微笑着。
周易铭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如土色,嘴唇在不住地颤抖,他一定想说什么,
但也许是紧张,声音很小吐字也不清楚,我依稀听到了高老弟……
也许周易铭不说话,我还不会失去理智的,但“高老弟”三个字,却字字如针般刺
入了我的心脏,我觉得刚才的麻木感瞬间消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热血都在
倒流。很快的,我听到我紧紧握拳时关节发出的咯咯声,感觉青筋紧绷着从脖子到
脚全身都是。
我直直走向周易铭,冲他怒吼你他妈还当我是你老弟?
这一拳,我使出了全身的力量……
在妻子的惊呼声中,周易铭的身体象个断线风筝飞了出去,我轻蔑地看着他嘴角迅
速渗出的鲜血,估计一时半会儿他是爬不起来了。
但接下来,妻子的表现更加激怒了我。我感觉她象个旧社会私奔被发现的丫头,竟
奋不顾身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周易铭面前,然后大声呵斥我:“你疯了!”
我彻底丧失了理智,几乎是带着哭腔骂了句我是疯了,然后狠狠推开妻子,顺手抄
起茶几上的水果盘就准备向躺在地上的周易铭砸去……
然后,妻子狠狠煽了我一耳光,这一下也许是及时的,因为再晚几秒,周易铭的脑
袋一定开花。
巨大的玻璃盘子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象子弹一样四处飞射。
那一刻,
我的心,
也正如这无辜的玻璃盘,
变得粉碎。
我象个喝醉酒的疯子,哈哈狂笑着,步伐蹒跚走出了家门。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妻子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
外面,漆黑的夜晚象只张开大嘴的幽灵,将我的肉体与灵魂统统吞啮。
也许这是天意,我背叛妻子,妻子又背叛我。
很公平,很公平,真的很公平……
我边想着,边六神无主,漫无目的在街上奔走。
八点钟的夜晚,街上还有很多行人,我感觉他们都在看着我,指指点点。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湿漉漉的,接着我感到了疼痛,那是一块指甲大
小的玻璃碎片镶嵌在皮肉中,鲜血已经染红了我半边的脸。
我撇了撇嘴,心想着周易铭应该伤得比我重,这狗日的绝对要满地找牙。
……
我随便找了家酒店,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很想洗个澡。
我打开淋浴喷头,用冰冷的水冲洗着全身,内心的痛苦和肉体的麻木,让我忘记了
疼,也忘记了冷……
可能是冷水激了一下,我觉得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没开灯,斜靠在床上,一根
接一根抽烟,妻子和周易铭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定格一般烙在我脑海里。
可是,也许是麻木过度,思想停顿了下来,我竟发现我不再怒火中烧。有一种说法
是极度的悲伤反而会让人忘记悲伤。看起来,这很不符合逻辑,但现在我觉得有点
道理。
今晚,我的情绪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先是兴奋,然后震惊,再到麻木,盛怒,
悲伤,到最后,又变的麻木。
后来,我在一种类似于丧失意识的状态下,沉沉睡去。我睡得很好,头脑中,没有
妻子,没有周易铭,没有胡思乱想,也没有做梦,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觉醒来
已到了天亮。
我发现手机上有十三个未接电话。我看了看,黎美打了九次,妻子打了一次,剩下
的分别是钟建、张朝,还有昆明的一个朋友。
我冷笑,不知妻子给我打电话干吗?难道是要我赔周易铭的医药费。
我在床上略微思考了几分钟,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回家,不能见妻子,我怕我不能控
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甚至想赶快逃离这座城市,我的内心再经不起任何的那怕是一
丁点的刺激。
我抓起床头的电话,打给酒店总台。
“喂,麻烦帮我订一张下午飞北京的机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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