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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东边,月亮西边
无论如何,永远不能一起。我们的距离不是很远,好像两匹旋转不休的回旋木马,离你那么近,但是永远不可企及。
舒然第一次遇见费小宇的时候是学校的一次演讲比赛。那时候大一,宿舍一个姐妹是演讲协会的会员,死活拖着舒然一起去。说会里面一个很帅的师兄参加了这次比赛,不看就错过了。舒然对所谓的唇枪舌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拗不过姐妹的劝说。也就跟着去了。
比赛最后一个出场的就是费小宇,坐在旁边的姐妹一脸激动,推着舒然的手,说,看看看。我师兄。
费小宇穿着笔直的正装,衬衣在舞台的聚光灯下炫目的白。灯光太亮,费小宇出场的时候稍微眯了眯眼睛。舒然就坐在他对面,如果是爱情故事,他一定会一眼就把舒然从人群中找出来。不过,他不认识舒然。
不过舒然觉得费小宇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仿佛王子一般,对着自己笑。她心噔地一下,在一秒的时间,遇上人生的第一段爱情。
舒然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对比起爱情,平静的生活才是最为重要,爱情会打破现在一切的平静。比如说,舒然已经有一个很爱舒然的男朋友。沈阅。一个很阳光的男孩,穿着Nike的球鞋,天天抱着篮球跑。笑得时候眼睛眯成两双弯月,牙齿固然是石膏一样的白。不过牙齿不够整齐。舒然想起要和这样的牙齿接吻,心里面恶心得不行。
沈阅是宿舍一个姐妹的老乡,为了追舒然,天天把全宿舍的人请到外面大吃大喝。每天早上的课他逃到外面的麦当劳,汉堡苹果派搭配上一杯奶昔,亲自送到舒然的教室。
送了一个月早餐之后,一天晚上,沈阅把舒然约到球场。沈阅穿着西装,手里捧了好大一束玫瑰。干巴巴地问舒然:我们可以交往吗?
舒然没说话。接着沈阅就把花递给舒然。舒然什么都来不及想,接了下来。沈阅就成了舒然的男友。
一向对演讲辩论缺乏兴趣的舒然,想办法拜托姐妹把自己拉进演讲协会。这样,舒然就可以接近费小宇。每个星期六晚上一次集会,协会借用团委的一个活动室,大家交流一下,切磋一下。
舒然不擅长当众演讲,每次被点到名字的时候,总是羞红着脸,怯怯地站起来。很小声地背着匆忙写下来的讲稿。最后,不发一言地坐在角落里面。虽然协会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是好人。但是因为舒然演讲实在是不行,总免不得要稍微笑几声。讲话的时候,她一听到笑声,心就荒得不行,尴尬得要死。舒然每个星期都要尴尬一番。
因为费小宇也会在。他总是最后一个演讲。费小宇演讲的时候都不背稿,一站起来,随便抓住一个话题,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说话总是语带讽刺,但是说话幽默风趣,而且见解独到。让所有人都心生敬佩。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冷笑,但是从来都是从容镇定,毫不失礼。
那时候是一个星期以来舒然离费小宇最近的时候。舒然挑了第一排的位置,费小宇演讲站在场地中间,离自己不过两米。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不过舒然永远超越不了。
沈阅对舒然参加协会的事有点不高兴。周末的时间应该完全属于情人。但是舒然决定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干涉。本来他想带舒然出去,找一个优雅的咖啡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说笑。接着在城市里面走走。对于他,就很满足了。舒然要去参加协会,他没说什么。
沈阅问: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舒然说:不知道。大概十点左右吧。
沈阅点点头。
舒然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走了。沈阅呆呆地看着舒然走远。越走越远。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又不知道自己郁闷在哪个地方。
沈阅绝对是个老好人。姐妹说,舒然你不珍惜以后别后悔啊。舒然笑了笑。她比谁都知道沈阅的好,但是,女人的心就那么怪,就那么贱。如同一只猫,你亲它宠它,它对你若即若离;如果对它熟视无睹,它反而会自己黏过来。
每个男人都知道这点,但是,能做到的不多。因为说这种话的,都是事后诸葛,或者旁观者清。如果可以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要爱上别人。太痛苦。太让人彷徨无措。整个灵魂都贴到对方的身上去,如同刀俎之肉,要这么蹂躏都是别人的意思。
爱情绝对是战争,但是没有人可以得到胜利。
沈阅送走舒然,自己回到宿舍,换了衣服,抱着篮球,一个人跑到球场。学院晚上篮球场都是没点路灯的。沈阅一言不发,对着模糊一片的篮球架投篮。中不中无所谓,只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给发泄掉,就没有力气去想舒然,想自己。
而且,《重庆森林》里面王家卫写道,运动能把身上的水分给排泄出来。这样,就不会流泪了。
沈阅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讨厌,越来越不像男人。
我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爱上别人。
沈阅的弟兄们有时候看不惯,总觉得舒然欺负沈阅。为此愤愤不平了。平时在路上看到舒然,招呼都不打,不理不睬地过了。舒然很奇怪,以前他们见了舒然,都是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把舒然叫得尴尬异常。现在他们对自己冷淡,心里不免有些疑问的。她问沈阅:你说我坏话啦?
沈阅受宠若惊,平时舒然都不是主动找话的。他连忙说:没啊。
舒然也就算了。她的从来不去想沈阅的心情。心理面填着个费小宇,已经让她不胜负荷。实在是没有半丝的缝隙去容下沈阅。
这个周末是圣诞节。大学里面,总有那么几个节日让所有的学生都蠢蠢欲动的。其一就是圣诞。南方的城市虽然不下雪,但是学院里面学生会在路旁的树挂上彩灯,一到晚上,学生把路灯都关掉,只亮着小彩灯。整个学校如同沉浸在银河一般。
而且,学院里面一些好事的人给学校编织了各种各样关于平安夜的传说。其中最为流行的莫过于圣诞树。
自然不是真的圣诞树。平安夜那天,学生会会到外面商店租一棵两米高的圣诞树。树在广场中间。树上面挂着一枝槲寄生。传说情人在树下接吻,会天长地久。
沈阅之前对这个传说是付之一笑的。但那是之前。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已经如同一个仪式。在浪漫的气氛中,亲吻自己心爱的女孩。好比一场神圣的弥撒,罪人亲吻金色的十字架。乳白色的光从哥特式的彩玻璃射入,将一切笼入一个梦幻。
舒然比沈阅更在意这个圣诞。但她在意的自然不是沈阅。每个女孩都希望被自己的王子亲吻。在夜色温柔中,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拥住。他的眼神比夜色更加深沉,深沉得让舒然没有逃脱的力气。
不过。舒然叹口气。是不可能的。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已经有了沈阅,沈阅很爱自己。最近以来,舒然比任何的时候都要惦记沈阅的好。这样,才能稍微摆脱费小宇那双眼睛。好比一杯浓烈酒浆,需要清水冲淡。
不冲淡的话,一不小心就沦陷了。
舒然一直都对沈阅心有愧疚。总觉得自己欠下了一辈子偿还不起的债。每次她都发誓要对沈阅好一点,但是,每次的相处下来。她总是不耐烦,言语之间总会伤到沈阅。
自然,沈阅从来不说。在爱情中,他完完全全是一个低声下气的奴隶。他只会温和地笑,附和着舒然说的每一句话;舒然不说话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逗舒然说话,不过是想舒然笑一下;不过舒然比谁都残忍。她知道沈阅说话里面的每一个笑点。但是,她就是连一个笑容都欠奉。
两个人相处,最后只是落得尴尬地相顾无言。
如此过了一些时间,舒然开始找借口推托和沈阅的约会。分手不是没想过,反正都不喜欢他,不如就此一刀两断。免得大家都难过。但是分手的念头永远是一时冲动。
沈阅在自己的生活里面介入太深。谁都知道沈阅对舒然如何如何地好。万一舒然贸然喊分手,接着去一心一意喜欢费小宇。自己免不得遭个骂名。再说,还不知道费小宇喜不喜欢自己。风言风语传到费小宇那里去,自己一辈子也别想抓住他的心了。
而且,沈阅平时简直是无可挑剔的情人。按照姐妹的说法,就是舒然一小孙子。约会的时候纵使两人气氛不妙,但是一个架总是吵不起来。沈阅对着舒然的脸色,咧着牙眯着眼低声下气地赔笑。
即使舒然再无理取闹,把他气得再急。沈阅也从来不当面发火,顶多就转身走人。晚上电话依旧打过来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费小宇和沈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沈阅无时无刻不想着说话,开玩笑,和别人交流。他天生就是属于群体,属于他身边的所有人。而费小宇,站在沈阅的极端。将自己的锋芒藏得严严实实,毫不外露。任何场合都尽可能地少说话。但他要说话的时候,他也不会刻意提高自己的声音。好像总是想把自己给隐瞒在阴影之下,不惹人注目。但是,他说话都是一针见血,绝不拖沓。
舒然一边演讲,一边看着费小宇。他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演讲是无所谓的,反正讲稿已经写好,而且自己在空闲的时候一直在背稿。所以,她完全不用在意自己在说什么。背书一样就行。
费小宇看到舒然的视线。对她微微笑了笑,遥遥地对着她亲亲地拍几下手掌。
舒然倏然心一热。差点忘词。
最近舒然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请费小宇指点一下技巧。费小宇答应了。每个星期舒然把这个星期的演讲稿写好,不是用电脑打字,她从抽屉里面翻出高三时候的钢笔。找一张素白的纸。工整把讲稿抄在上面。一丝不苟。
舒然想起以前的小说,里面说过,女人的字迹会让一个男人的灵魂情不自已。
她把稿子递给费小宇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眉毛轻轻地挑动了一下。舒然很开心,她知道,费小宇会一点一点地在意自己。
不出所料,舒然果然很快就可以接近费小宇。他蛮喜欢舒然这个小师妹的。人够乖巧,而且说话温柔,连一举一动都会体贴人。和其他女生不同的是,和舒然说话即使话题再无聊,但是一说起来,总会使费小宇觉得自己俨然一个妙趣横生的人,享受妙趣横生的人生。
而且舒然虽然长得像个小女人,但是骨子里面却十分有性格。她不喜欢的东西,你再怎么逼也没用。尤其是这点,费小宇很快就被舒然吸引住,虽然不是男女的吸引,但是舒然身上的一些气质,至少让费小宇觉得难能可贵。
费小宇平时管舒然叫丫头。因为舒然的乖巧让他想起妹妹。
舒然自然听出费小宇这个称呼的涵义,虽然亲密,但是中间的距离比什么都远。但是她不说,自然是不说的。她每次都是微微地笑着,露出一抹轻轻的秀色。喊费小宇做师兄。
一次中午,两个人在面包房喝着可乐,改改讲稿,一边闲散地随便聊聊天。舒然问费小宇,这个周六可有空?
费小宇在看舒然的稿子,也没怎么想。说,有的。
舒然一听之下,简直开心得要窒息了。不过她不动声色。她说,师兄没有女友么?
费小宇自然不知道舒然的心机。他说,有的。
舒然心里面早已猜到,但是还是禁不住心一紧。她说,那周六怎么会有空呢?
费小宇笑了笑,原因复杂的很。他说,总之是有空就是。
舒然问,那么这个周六的集会如常么?费小宇说,为什么不?舒然笑着说,师兄糊涂,周六是平安夜呢。费小宇也笑了,说,丫头周六没空吗?
舒然的心又是一黯然。沈阅已经越好自己。昨晚打的电话,语气斩钉截铁,容不得舒然说不了。而且最近自己对沈阅十分冷淡,简直可以说上不理不睬,有点觉得对不起别人,所以心里面暗自弱了几分。听到沈阅的约会,虽然极度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了。
费小宇继续取笑说,丫头是不是要陪男友?
舒然抿嘴笑了笑,骗他,说,才不。
费小宇真的信以为真,一拍手,说,好啊。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无聊了。平安夜活动室一般没人的。我也没其他地方去,就一个人练习。刚好月尾有个比赛。丫头如果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不然一个人没感觉。
舒然心一跳,早把沈阅抛在脑后。
还有两天到平安夜。沈阅在洗澡的时候想着这件事。
最近他和舒然见面很少,想她想得不行。好容易打通她的电话,她却在里面慵懒地说,什么事呢?没事挂了。累着。沈阅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来,哽在喉中。他说,睡吧,别累着。舒然也没说什么,挂了。电话里面只剩下嘟嘟的回音。
沈阅问她最近忙什么。舒然说,没什么。不想告诉沈阅。他就没追问下去。虽然他绝对最近他和舒然有点疏远,但是,他想,只要自己对舒然好,舒然总会对自己好的。
他已经打了电话预约了一家西餐馆。平安夜的西餐馆向来是座无虚席,所以要预约。他认识那家餐厅的经理,而且提前了一个星期预约,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七点十分的时候带舒然去到那里。两人共进晚餐,在十到二十分钟之后,会有一家花店的工作人员将一打玫瑰送到这个座位。自己含笑地将玫瑰递给舒然,至于舒然呢?应该会很高兴吧。
沈阅洗完澡,将衣服扔到洗衣机里面。宿舍的一个兄弟在打游戏,他突然喊,沈阅,舒然的电话。沈阅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匆匆跑去接。舒然倒是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
沈阅接过去。
喂?
沈阅么?
嗯。
不好意思呢,这个周六我有事,走不开了。
沈阅一听之下,喉咙有点干了。他吞了吞口水,说,很重要么?
里面说,嗯,还好吧。总之我不能陪你了。
沈阅愣了一下,虽然舒然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舒然那边听到沈阅没回答,不知道沈阅怎么想。她在电话那头说,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说对不起呢。沈阅想。他说,没关系。
舒然说,下次一定陪你。不好意思。说罢便要挂了电话。
沈阅突然头脑一热,追问过去,先别挂。你到底是什么事?
舒然说,没什么。
沈阅继续追问,家里有事吗?
舒然说,没。
沈阅说,到底是什么事?
舒然这次没回答。说,我要挂了。
沈阅提高了声调说,先别。那你那天什么时候才有空?
舒然说,很晚吧。
沈阅说,那可以赶得上篝火晚会吗?
舒然说,还不知道。如果有空的话再给你电话吧。
说罢,电话挂了。沈阅愣了半响,才把电话合上。他一言不发,跑到洗手间里面洗好衣服。将衣服的水拧得干干净净。再将衣服抖开,晾起来。
到了周六,学院里面已经四处张灯结彩。彩灯挂好了,圣诞树也拉了回来,大张旗鼓地树在操场中央。点篝火的木头整整齐齐地堆叠在操场的角落。舒然走过操场的时候,圣诞树上面的槲寄生正耀武扬威地高高挂起,如同国旗一般。
假的。
舒然心里面暗暗说。城市里面不可能有真的槲寄生。这个虚情假意的城市。舒然不无赌气地想。今晚男孩子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亲吻女孩了。沈阅那么看重这一天,无非就是要夺走自己的吻而已。
舒然想起沈阅的牙齿,突然有点恶心。虽然沈阅没有口臭和体臭,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忘情拥吻的。舒然自小有点洁癖,尤其忍受不了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鬓角厮磨,想象一下都不行。
沈阅打了电话过来。舒然接了一下,沈阅里面说,舒然,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了?
舒然说,还不知道呢。你别等我。
沈阅不说话。舒然也懒得去说了,她说,再聊。啪一声合上手机。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烦人?即使是再迟钝,也应该明白舒然对他的心意。他迟早会明白的。早一点明白对大家都好。好比一杯苦酒,早点吞下去早点解脱。
既然自己不能说分手,那就让沈阅来说分手。
昨晚的时候舒然打定了这个主意。做人应该自私点,自己总不能一直拖着下去。而且,如果继续和沈阅纠缠下去,好比可怜那些垂死在沙漠的人,施舍他们一带海市蜃楼。看得到,但永远得不到。悬在那里才是痛苦。
早点让沈阅死心,对大家都好。
沈阅打电话给和舒然同宿舍的老乡。两人寒暄几句。那女孩笑了说,沈阅,今晚可要好好地对我们舒然啊。
沈阅苦笑了说,哪里哪里,舒然今晚没空呢。
女生说,不会吧。你不是提前一个星期约了人家么?
沈阅说,我也想问你。帮我个忙,舒然最近在忙什么?
女生语气有点不悦,说,你丫到底怎么对待我们舒然的啊?连自己女朋友做什么都不清楚?
沈阅连忙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舒然心情不好。我不方便当面问。今晚本来和她约好的,但是她临时推掉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她不肯告诉我。
对面说,你惹她生气了?
沈阅连连摇头,说,没没没,哪敢。
女生在那边想了许久,说,舒然最近参加了演讲协会来着,会不会因为那事儿?
不会不会,现在什么部门不放假啊?
那我也不知道了,总之你对我们舒然好点。
两人也没什么好说了的。沈阅和她说了声晚安,接着挂了电话。他一个人拿着电话,靠在路边的路灯。路灯是关掉了,但是身后的树上面挂了无数彩灯。一闪一闪的亮。不远的地方,一对恋人忘情地拥吻。
沈阅孤零零一人,觉得分外没趣,于是在学校里面四处走走。
广场上面的篝火已经点着了,不过晚会还没开始。学校的广播在播着理查德克莱曼的钢琴曲。
舒然在去活动室的时候,特意先跑到洗手间里面补一下妆。她平时不怎么化妆,但是今晚是很特别的晚上。所以她稍微地上了一点妆。上海的女孩在化妆上面是得天独厚的擅长,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打扮。她们化妆永远优雅得体,但是绝不过分。尤其是淡妆,如同水墨的浅浅一抹,就把妙龄女子的灵秀给勾了出来。
姐妹平常很羡慕舒然的红唇,粉色的一点却有大家闺秀的诱惑。
舒然对着镜子,用水晶唇轻轻地再抹一次。抿一抿唇,洗手间柔和的灯光下,双唇分外的诱人。她对自己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费小宇的女友怎么样,不过自己肯定不会比她差。
舒然有时候会暗中猜测费小宇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她肯定有一双纤细的手,纤细的手和纤细的字体一样,很容易打动男人。费小宇不经意的时候会表现出他性格里面的暴躁,而且还有一丝古典的大男人主义。所以,和他般配的女孩肯定是温柔的百依百顺。身材不高,不会很丰满,眼睛很大,喜欢依偎着费小宇,小鸟一般的楚楚。
舒然有时候想到这个想象中的女孩,都已经有一些忐忑。那样的女生太完美了,简直是无懈可击。不过费小宇平安夜没和她约会,证明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一点摩擦。舒然有点安心,费小宇的心肯定没有整个贴在她身上,不然费小宇就不是费小宇,就成了沈阅。
舒然在走进活动室的时候,开门的时候站在门外仔细地听了一会。心跳得很厉害,正好可以平静一下。里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舒然想难道费小宇没来么?临时改变主意?
一想到这里,她就急不可耐。她咔嚓一声开了门。里面果然空荡荡。不过幸好靠窗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舒然。
舒然轻轻敲了敲门,说,师兄?
那人仿佛从梦里面惊醒一样,站起来,应声说,是。
舒然突然的一阵失落。不是费小宇。果然两个人和好了。他们应该是出去约会,在浪漫的味道中温柔地交融在一起。如果那女孩真的如同舒然想的那样温婉可人的话,肯定会一点一点地依顺费小宇。费小宇自然也会好好爱惜那样的女孩。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再接近费小宇一点。
那人不是费小宇,是协会里面的会长。他走了过来,说,舒然。
舒然强忍住心里的委屈。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呢,打扰了。
说着就要出去。
会长抢前一步,拦住舒然。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在呢。其他人都没来。
那是当然的吧,今晚是平安夜。所有的人都只属于情人。舒然眼睛有点痒,于是她借着理一下头发的动作揉了一下眼睛。动作是那么优雅,绝对不会失礼。希望已经失掉了,风度怎么也不可以失掉的。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心里面失望的。
舒然轻巧地笑着说,师兄真是专心呢。
她才不会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不约会,那是不必问出的问题,会让人尴尬的。舒然之所以会让人觉得如浴春风,就是不会问让人尴尬的话题。
不过,这个时候,舒然也没心情和他打哈哈下去。和他寒暄几句,马上走人。不过会长很不识趣。他拉着舒然,说,坐一会。
舒然也不好推托,干脆也就懒得推托了。虽然万分不情愿,只得坐下。会长是那种木讷的人,但是他的演讲水平还是可以的,不过单纯是在技巧方面。舒然觉得他的演讲没有感情,干巴巴的如同过夜的馒头。而且,他从来不即兴演讲,做什么都要先有个计划,有一份稿子,有一个成竹在胸。不然绝对不贸然站起来。
舒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他坐在舒然对面,仿佛很紧张,身体前倾,肢体坚硬,真的很像过夜的面包。面包皮死死地裹在一起。
舒然说,师兄今晚不休息一下吗?
会长憨笑说,原来是准备休息的。后来听费小宇说你要过来。
舒然一听费小宇,连忙追问到,那费师兄呢?
会长挠了挠脑袋说,呵呵,这个嘛,他有事,先走了。
舒然装得若无其事,问,什么事呢?原本还打算和他一起准备演讲的。
会长说,那个我不晓得。
舒然点了点头。两人就没有其他话题,舒然本来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只是费小宇让她的心神大乱,也没心思去搭理那会长。诺大一个活动室被沉默填得十分尴尬。
会长也被这种尴尬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拿起放沙发上面的那本书,说,最近看什么书呢?这本书还可以的。
舒然就伸手接了过来。两人的手指稍微碰了一下。会长全身一震,一个不防,手里面的书摔在地下。舒然问了一句,师兄没事吧?就要弯下腰,捡起那本书。会长一把抢过舒然的手,紧紧捏在手中。舒然手一疼,脸一红,想甩开他的手。不过会长无论怎么也不放手。
舒然一个心慌,来不及想,另外一只手一闪就给了他一耳光。会长原本也是一时冲动,这下子被这耳光给刮醒。手就松开了。舒然马上从沙发上面跳起来,站得远远。会长捂着脸,神情沮丧。他看了一眼舒然,接着把头埋在膝盖中。
舒然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要走。
会长慌忙站起来,说,舒然,听我解释。
舒然真真是又气又笑,她说,解释什么?
会长脸色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舒然呸了一声,骂道,下流。说着开了门,正要出去。背后会长却吼了出来,舒然,我爱你。
舒然不防听到这句话,心一震,终于停下来。回过脸。会长站在屋子中央,低着头,一声不吭,但是两双眼睛眼泪如泉一般哗啦啦地往外涌。舒然第一次看到那么大年纪的男孩哭,心已经软掉了。她把开了的门轻轻带上,从手袋里面掏出纸巾,递过去。
会长还是一句话不说,接了过来,使劲地用纸巾揉着自己的双眼。不一时,纸巾就湿成一团。舒然也不说话,又递了一张过去。
会长擦了半天的泪水,两人一言不发,在屋子里面站了一晚上。窗外传来吵闹,原来是广场的篝火点着,人们围着篝火,大声地欢呼。
费小宇就坐广场的地上,周围很多人,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刚才几个认识的学生会女孩把搞活动剩下来的可乐送了他一罐。他就看着篝火,喝着可乐。不时看看前面办公楼的五层右数第三间。日光灯的光线穿过茶色的玻璃变成柔和的昏黄。和篝火的颜色差不多。
那里是活动室的所在。
本来费小宇是在那里练习的,后来会长赶了过来。他问费小宇,舒然一会也来吗?
费小宇说,可能吧。
会长说,我一会想和舒然独处一会儿。可以吗?
干嘛呢?
会长脸一红,不过男人之间,也没什么儿女情场的扭捏。他说,我喜欢舒然的。
费小宇说,表白?会长点点头。费小宇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和舒然交往那么久,没听她说过有男朋友。会长那个家伙虽然迂腐了点,配舒然虽然可惜,但说到底也是个好人。他看看表,说,那我不上来了。接着走了下去。舒然这个时候就在旁边的洗手间里面,两人擦肩而过。
费小宇下楼的时候提醒自己,以后不准再和舒然走得太近,不然会很麻烦。舒然是那种如同丝一般的女孩,一不留神,连自己都不清楚,心就给舒然裹住。他很喜欢这个小师妹,心里面一开始真真是把她当小妹妹看。不过,干妹妹和情人本来就是一纸一捅可破的暧昧关系。自己已经可心的女孩,所以,不能和舒然纠缠下去。
而且,舒然这种好女孩,追的人狂蜂浪蝶一般。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他看了看表,十点三十分。广场上面的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浓。到处都是情侣,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坐着,分外的格格不入。于是一口气喝光剩下的可乐,站起来,决定回活动室。
即便会长那家伙再怎么害羞木讷,我爱你就三个字,四个小时怎么说都可以说得一清二楚。
平安夜的时候沈阅哪里都没去。他本来想回宿舍的,但是看见舒然。虽然隔着人群,他还是一眼把她认了出来。他想了一下,决定跟过去。
好在,舒然不是走到那些偏僻的地方。虽然不情愿,但是自己不得不承认最近一直怀疑是不是有其他男生追舒然。他一直不愿想这个问题。人类是最怕受伤的动物,只要能迟一点受伤,那怕给自己编织一千万个谎言。纵使一千万个谎言都破灭,那就再给自己编织第一千万零一个慌。
舒然走进学生会的办公楼。他松了一口气,最近一直在猜忌的心终于缓了下来,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至少,舒然没有变心。他想。
他没再跟过去。办公楼一进去先是个空荡荡的大厅,很容易被舒然发现。而且,自己说过要百分之一百信任舒然,跟过去的话心会觉得愧疚。他想了一下,于是就做在办公楼外面的公共长椅上。等着舒然下来。
舒然真的没骗自己,她应该是参加了演讲协会,所以最近忙。沈阅一厢情愿地想下去。他想,等舒然忙完了,很累。下楼的时候看到自己等在外面,肯定会感动的。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沈阅终于有点不耐烦。他看了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走下来。沈阅一把拦住他。问道,同学,请问你是学生会的吗?那人点点头。沈阅连忙一口一个麻烦,追问,学生会办公室上面还有没有什么协会在练习?那人摇了摇头,说现在平安夜,所有社团都放假了。
沈阅胸口仿佛被冰块冷冰冰地砸了一下。他弯了弯腰,说了声谢谢。追着刚才舒然的方向,踉踉跄跄地上楼。
所有的楼层都是一片黑暗,几乎没有人在上面办公了。偶尔看到门缝下面漏出一丝灯光,沈阅就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把耳朵贴在门缝,偷听里面的动静。如果里面没声音,他鼓起勇气,把门敲看。往房子里面环视一眼,没找到舒然。就道个歉,走开,继续找下去。
舒然觉得自己的平安夜陪着哭成一个三岁小男孩的大男人,实在是傻得要命。她自己原本心情就已经很低落,很需要别人安慰。现在,她却坐在这里,安慰着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会长。
他问舒然,为什么不能爱我?
舒然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说,有喜欢的男生了?
舒然默默点了点头。想起费小宇。他现在应该是女友一起吧?
会长笑了笑说,我应该猜得到的。那个男的是费小宇吗?
舒然虽然被他一语道中,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承认的。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被他猜中呢?难道自己对费小宇的心意已经明显到连外人都可以看透的地步?
舒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一开始就警告过自己,说,舒然,无论你多么爱一个男人,自己千万别彻底地沦陷下去。她自己觉得自己对费小宇是很若有若无,和他保持着暧昧的距离。虽然很期待费小宇伸手过来,把自己拉过去,但是,绝对不准自己把持不住,自己首先扑了过去。
舒然不会变成这种女人。
但是,谁又知道呢?想是这样想,但是一到了局中,此心已是由不得自己了。那个度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了。
既然会长能看透,费小宇是聪明人,也没有看不懂的理由。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着他,为什么还要保持这样的暧昧?要么把自己拉过去,要么把自己推开。无论是哪种,舒然都会很感激他的。爱情最怕的就是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最痛苦的也是纠缠不休。
舒然突然觉得费小宇很可恨。一想到此,心里面的悲凉倒是再也压抑不住。眼泪马上就要流了出来。哦,是不可以哭的。舒然咬了咬牙,眼泪是留给自己,而不是流给男人。
会长说,你是喜欢费小宇的吧?
舒然依然笑着摇了摇头。会长还要追问下去,舒然突然心一烦,脑子一乱,忍不住喊道,能不能不要吵?一不小心,泪水就偷了出来。舒然索性不再忍,双手捂住脸,眼泪两行,沿着掌心,渗到唇里面。
现在轮到会长心慌了。他说,哎,你别哭啊,你哭我也要哭了。
舒然哽咽着说,你哭关我什么事?我哭关你什么事?
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人二话不说,冲了进来。对着舒然喊,舒然。
来人是沈阅。
沈阅现在什么都不想,脑里面只有一句话,舒然骗我。他一层楼一层楼地找上来,心情一点一点地焦躁。他想着舒然被一个男生拥抱着,两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面缠绵。而自己呢?什么都不知道,像一个傻子一样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面。等着舒然的出现。
他觉得自己的自尊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男人的热血突然一下子从背后沿着脊椎冲上双眼。他看到舒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面,两个人在说话,距离很近。他径直冲过去。
会长嚷了嚷说,哎,你谁呢?随便进来……
话语未落,已经被沈阅一拳打到在地。舒然本来在一边哭的,看到架打了起来,有点愣住了。会长虽然是大三的人,但是性格一直懦弱,君子动口自然是无人可敌,但是一到了拳脚上面,真是一点都奈何不了沈阅。
他捂着脸说,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沈阅什么都不说,红着眼,先踹了他几脚。会长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把身子蜷成一团。沈阅还觉得不解气,跑到角落里面抄起一个扫把,蹬蹬几下,简直就是花和尚打闹五台山的阵势。
好在舒然反应过来,她叫着说,沈阅,住手。沈阅没有搭理她,照着会长蜷成虾一般的腰便是一下子。舒然喊道,救命啊。打架了。可是周围的人都不在,喊也没用。逼不得已她只好跑过去,拉住沈阅的手。沈阅通红着眼,回头看是舒然。于是扔下扫把。
舒然眼泪还没擦干净,死死扯住沈阅,说,求求你,住手吧。
沈阅瞪了一眼舒然,举起手就想打过去。但是看着舒然眼里面的泪水,这一个耳光毕竟是打不下去。舒然以为沈阅要打自己,吓到逃到一旁。沈阅喉咙颤抖了几下,慢慢收回举起来的手。看了一眼舒然,鄙夷地转过脸。口里想骂一句婊子。但是,只说出一个“婊”字,嘴唇抖了几下,剩下的那个字终究没有骂出来。
会长好不容易等沈阅住了手,瞅住一个机会,连滚带爬的跑出活动室。沈阅看着他一溜烟从自己旁边跑过。也没有去拦阻。只是呸了一声。
舒然感觉自己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倒在沙发上,慢慢地放松自己,想象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
沈阅后退几步,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喘着气。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半晌,沈阅才说,他是谁?
舒然没说话。她紧闭双唇,把刚才弄乱的发丝掠到而后,腮边的泪痕给擦掉。沈阅在说着什么,她一句话都不想听进去。她只是整理着乱了的衣服头发。一个女人要找回丢掉的自尊,首先是应该从仪容上面要回来。刚才的慌张慢慢地平静下来,不一刻,她就恢复平日舒然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怎么说话,一脸的恬静。
沈阅的情绪完全没有平静下来。他干脆站起来,在活动室里面来回走着。他忽而盯着舒然,吼道,为什么。
舒然看着他,没有回答。她知道无乱自己说什么,沈阅都听不进去。等沈阅慢慢冷静下来,舒然说,什么为什么?
沈阅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舒然说,你对我很好。
沈阅说,那你为什么还喜欢那种男人?
舒然说,我不喜欢那种男人。
沈阅一愣,舒然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得沈阅一点都听不出来里面有任何的谎话。那种平静发自内心,真诚得一点都不需要掩饰。沈阅说,你不喜欢他?
舒然再说了一次,我不喜欢他。
你没骗我?
我不骗你。舒然回答。她继续说,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也不喜欢你。沈阅又愣了一次,说,你不喜欢我?我对你那么好。
舒然说,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你对我好。你只是一厢情愿。比如说,你对我好,每天给我买早餐。但是从来不问我喜欢吃什么早餐。你每天都会给我送麦当劳,这个东西很贵,我知道的,而且你每天准时送过来,风雨不改。我很感动的。
沈阅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舒然笑了一笑说,我试着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不了你。你对我的好,全部是你自己想对我好。你觉得,你对我好,我就应该用自己来报答你。我觉得我们就是一种交易,你觉得很正常,我觉得很恶心。
沈阅说,不,不是这样的。
舒然说,那好吧,不是这样。但事实是,我喜欢不了你。有时候你对我太好,给我太多,有时候我会很累。因为我完全报答不了你。自然,你是不要求我报答的。但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
沈阅一句话没说,他坐了下来。说,你骗我的,你喜欢了别的男人,是不是?
舒然想,既然事已至此,坦白也没什么了。于是说,是。
沈阅一听,又跳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压到舒然面前。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婊子。愤怒之下,沈阅的脸完全扭曲了,平时的阳光消失殆尽,只余下一脸的暴戾的诡异。他说一个字,就压紧一步,说完一句话。他几乎是贴着舒然。舒然毕竟是个弱女子,平时大家不动声色地聊聊天固然是风度。但是一旦撕破脸皮,女孩毕竟是女孩。她有点害怕,眼神开始四处游移,企图避开沈阅的压力。
沈阅呲着牙说,你爱不爱我?
舒然没有回答,眼睛几乎不敢看沈阅。她站了起来,想闪到一边去。怎么知道沈阅不让她逃,他双手猛地扣住舒然的双肩。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说,你爱不爱我?
舒然开始抗拒,颤抖着声音说,你,你想干什么?
沈阅说,你不爱我,我要你你爱我。我对你那么好,你是知道的。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舒然用力地推着沈阅的胸,想挣脱出去,但是沈阅的力气比她大了不少。而且,现在几乎是把她按在沙发上。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了。不一会,她的脸便憋得通红。尤其是双唇,醉得如同酿苹果一般。
沈阅眼神开始迷离,虽然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但是,人类的兽性还是埋藏在内。而且,一旦稍微摆脱文明的束缚,便马上一发不可收拾。他按住舒然,喷着炽热的气息,朝舒然的双唇压过去。他完全没听到舒然的呼喊,他只是呢喃地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语气越来越温柔,温柔地消失在舒然的抗拒中。
舒然拼命地扭动着自己头部。试图避开侵犯,但那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公主太弱小,永远是等待拯救的角色。
就在此时,费小宇推开了门。
一开始他从门缝里看到两个人倒在沙发上。他不知道那人是沈阅,事实他也不认识沈阅。他以为那是会长,他听到舒然在呼喊,觉得不对劲。他一把推开门,大声喊,舒然。
沈阅乍不妨被那么一喊,兽性的冲动被吓到没了踪影。他马上放开舒然,一弹弹了起来。看了看来人。
费小宇看见地上有一把扫把,便弯腰抄了过来,持在手中,打量着沈阅。费小宇怒火中烧,冷冷地问,你是谁?
沈阅神色慌张,想了一会,才说,你是谁?我是她男朋友。
费小宇一愕然,扭头看看舒然。舒然狠狠地擦字自己的唇,想把沈阅恶心的气息从自己的脸上擦掉。她咬着唇说,滚。
沈阅不敢再留在这里,刚才的冲动现在一想,完全让他不知所措。费小宇让到一边,盯着他走了出去。
费小宇看舒然还在擦着脸,脸被她自己的手摩擦得通红。舒然衣冠不整,十分狼狈。费小宇说,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喊我就好。于是走了出去,反手把门给关了起来。
费小宇送舒然回宿舍,费小宇问,刚才那个家伙你认识么?
舒然点点头。费小宇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说,没事了吧?舒然点点头。舒然一抬头,接着费小宇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和沈阅很像。瞳孔和眼白在夜色中朦胧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反射出半丝光线。但是那种朦胧却像一个塑料球一样。
以前舒然从来没发现这点。
舒然回到宿舍,女生宿舍楼下很多情侣。平安夜快要结束了,两个贴在一起的心是时候说goodbye。
舒然和费小宇说了晚安,费小宇点了点头。突然说,舒然,今晚不好意思。
舒然嫣然一笑,说,没什么。你们和好了么?
费小宇挠了挠头——如同沈阅一般——他苦笑着说,我想,我和她要分手了吧?
舒然看着他,也苦笑了一下。太迟了。她说,真是可惜呢。爱情这个东西,来得很快,走得更快。舒然说完这句话,对费小宇挥挥手,转身上楼。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舒然从手袋拿出来,一看,是沈阅。
他想来说对不起吗?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自己。不过,谁说都不再重要。过去的爱情和瓜葛,连怀念的价值都没有。舒然看着闪动着的屏幕,没按取消,也没按通话。铃声响到一半,戛然而止。舒然于是拆开手机,将SIM卡取出,扔到楼下。
舒然看着SIM卡闪着金属的光,失落在楼下的阴暗中。她一步也不停,一直走上去。费小宇刚好站在楼下的阴暗中,舒然地视线一点一点地离开他,费小宇,沈阅,一切,20岁的所有,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平安夜的夜色里。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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